姑爷今日都没怎么露面,除了在拜堂时短暂地与小姐并肩了一会儿,其余时候没有半分温情,疏离若陌路人。
小姐造了什么孽,嫁这样一位夫婿。
可惜小姐今日打扮得这样美,花容月貌,生生一个人渡过这残夜。
小姐脸上轻微的浮肿,是为他喝情蛊喝的,他良心完完全全是黑的。
桃枝和桃根为王姮姬端来些食物作夜宵,外面的宾客散得差不多了。
王姮姬吃了几块点心,食欲不振,心神双重劳累之下,欲熄烛就寝。
明明只是一日的婚仪,感觉像一年那么痛苦漫长,消耗人的气力。
桃枝和冯嬷嬷等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按理说新婚之夜没有新娘子独自就寝的道理,连合卺酒都没喝……可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姑爷一直不见人影,难道小姐一直等到天明吗?
“二公子还没走吧?”
冯嬷嬷刚想说姑爷这般作为,小姐莫如找二公子评道去,转念想起小姐出嫁了,从今后是大人了……哪能因为洞房之事跟二公子告状,兄妹之间也得避嫌的。
虽然新郎和新娘洞房是惯例,但谁也没说新郎必须和新娘洞房。姑爷可以不跟小姐洞房,小姐却不能哭啼啼地回娘家。
况且她没有娘家,这里本来就是琅琊王氏。
王姮姬轻轻嚼着一颗果仁,“二哥这几日都和公主住在小王宅,担心我受欺负。”
冯嬷嬷见她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痛心道:“小姐!您真的半点不在意吗?”
王姮姬淡嗯了声,褪履上榻。
冯嬷嬷抿了抿唇,也住口了。小姐都不急,她着老嬷嬷瞎着急作甚。
小姐早不是处子之身,姑爷和小姐早圆房过,那夜……小姐浑身瘀青,受了许多苦。或许真诚如小姐说,姑爷不来才是好事。
“小姐累了,”桃枝几个左右犹豫,试探地问,“要不小姐最多再等一盏茶?”
姑爷不是入赘的,有绝对的话语权。
小姐独自早睡,相当于藐视人家。
姑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陌生婢女的呼唤,敬然告知,“九小姐,今夜殿下不过来。”
这婢女是传话的,说的是准信儿。
冯嬷嬷听到这羞辱到脸上的话,实在气不过,出口质问:“为何?我们小姐辛辛苦苦等了好几个时辰。”
那婢女道:“九小姐见谅,今夜恰逢许太妃进城,殿下去接太妃了,恐怕赶不回来,所以派奴婢传话九小姐您先睡。”
许太妃本想前几日进京参加儿子大婚之礼,奈何遭逢大雨滞留在外,直到今夜才赶到建康城的地界。
冯嬷嬷等人面面相觑。
许太妃?
王姮姬心如明镜,许太妃是许昭容的姨母,前世许昭容仗着有许太妃的庇护,日日到她这主母眼皮子底下闹。许太妃既来,许昭容想必也要粉墨登场了。
至于郎灵寂,左右娶到了她,实现了政治目的,接下来的戏演不演都无所谓。他娶她只是放在后院摆着,她已经认主了,再不用担心离开。
他去接她的心上人,当然高枕无忧。
这才成婚第一天,他就不演了,迫不及待接妾室过来,真是爱许昭容爱到了骨子里。
王姮姬打发了传信的婢女,卸掉钗坏,熄灯舒睡。
心中隐隐期盼着,许昭容的到来,能给她如今的困境带来一点转机。
起码抓到郎灵寂的漏洞才好。
……
许太妃进入建康城时已将近子夜,繁星点点,空气中弥漫着一些残余的炮竹火药味,隐约透露着吉祥喜庆的氛围,可见白日的婚礼多么盛大。
许太妃没直接去琅琊王氏,而是先去与许昭容会和。祖孙二人失散多年未见,唏嘘不已,哭得险些犯了头晕症。
养瘦马的秦楼楚馆,处处飘荡着靡靡的胭脂水粉味,叫人恶心又不屑。
正经人家的夫人和姑娘,别说踏足这种地方,沾上一点香粉都觉得不耻。
许太妃责怨道:“雪堂你也忒不像话!母亲让你找到昭容,你找是找到了,怎能撒手不管,这些日任你表妹留在秦楼楚馆?你的责任心、契约精神都到哪儿去了?你做甩手掌柜子,是在糊弄母亲,还是在糊弄你自己?她一个姑娘家,在外无依无靠,受了欺辱你后悔莫及!”
郎灵寂在旁听着,一袭玄衣昏黑如墨池,素净得犹如夜色,颇有种道家的清寂。今日是他大婚,才刚换下了新郎官的喜服,换作常服。
他想了想,不太明白后悔莫及那句,有些好笑,道:“母亲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