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河港CP(55)

他毛骨悚然。

这个夜注定过得很不平静。沈旭风连着打了一打电话,回答他的只有嘟嘟的忙音。他终于坐不住了,披上衣服夹着手机,一路找了出去。

“爸!沈宇!”沈旭风灌了半嘴的寒意,腮帮像冻成了冰坨,机械地向前走动着,冰冻的手指按动手机的按键,拜托回答一声啊!他慌乱起来,眼神乱飘,凌晨的夜晚,大街上没有几个路人,一时间似乎只剩下这个无助的青年。

天色慢慢亮起了鱼肚白,汽车的鸣笛声搅动沈旭风浑浑噩噩的大脑,一个早起的环卫工人拿着扫帚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钻进大街旁一条幽深的小巷,然后,沈旭风听见了一声极力压抑的惊呼。

他浑身发麻,循着环卫工人,战战兢兢地踏入了小巷,这时那人刚好让出了空隙,给了沈旭风察看的余地。

在腾起的垃圾的腐臭味中,衣衫剥落大半的沈宇一动不动地坐着,脑袋垂下,看上去像睡着了。

第28章

“……爸。”沈旭风看清了那张脸和熟悉的外衣,虽然脏兮兮的,但他依然辨认了出来。父亲出门时向他得意地炫耀:“旭风,这套西服是公司发的,你别说,看着还挺有型的。”

他在镜子前来回地照着自己,这大概是他自妻子去世之后第一次如此浮夸地打扮,然而他前额的头发已经稀疏,皮带挂不住凸起的肚腹,脸上的淤血还没有散尽,怎么看都和有型两个字不沾边。然而沈旭风依旧很给面子地为父亲捧场:“爸,太帅了。”

沈宇正要开门,回过头来对沈旭风道:“今天我和单位里的领导吃饭,可能会晚回来,不用等我了。”

沈旭风缓缓地蹲下去,碰了碰男人冰冷的脸,橡胶一样的触感让他心中从头到脚爬过触电一般的恐惧。

他在裤腰带上发现了自家的钥匙。

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地抽去,沈旭风不顾暗巷里的垃圾和难闻的污水,嗓子都快要劈开:“爸……爸!!”

翟望岳又一次来到鸿光的时候,打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张怀宗去了哪里。

“前两天他发病了,大概是被儿子女儿接走了。”

问到的老人若有所思。他记忆力正在下降,这时他剧烈的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翟望岳熟练地捞过了垃圾桶,垫到老人的下方。他在照顾人方面已经得心应手,然而依然小心地皱着眉,等待着老人关于张怀宗下落的最终解答。

然而老人咳了很久,直到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啸叫,像装了一个看不见的可怕风箱把五脏六腑都撕扯碎了,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翟望岳帮他拍抚了很久,才听见他用嘶哑的嗓音道:“我告诉你的事儿你可别往外说啊……小望,入冬以来鸿光什么供暖设备都没有,差不多所有人都病了,尤其老张,前两天都卧床不起了,我看……是要不行了。”

他缩起脖子,打量过四下无人,才低低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冰窟一样的养老院里阴冷而潮湿,呻吟和咳嗽声像背景音乐一样此起彼伏,光是听着,都令人心生压抑。翟望岳暗暗握住了包里的照相机,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了没几颗豆芽的白水上。这便是食堂提供的东西。不但如此,就连原有的到处乱走的护工也少了不少,在半山的小楼上方,人气渐渐弱了下去,而死亡像一片乌云缓慢地移了过来,在所有事物上罩上一层黑纱。

离开的车上,翟望岳没找到位置,只能凑合着走到大巴的最后,坐到了沈旭风的身边。由于角度,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沈旭风手臂上的黑纱。

他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翟望岳的性格给予他唯一的应对方式便是沉默。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结果随着车辆的颠簸,却是沈旭风首先打破了有节奏的引擎轰鸣:“我爸去世了。”

“节哀。”翟望岳简单地回答,而前方的座位却传来一个女声:“怎么会?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了?”

袁蕾的双眼瞪得很大,露出了大小姐不该有的,不礼貌的惊诧和悲伤,大眼睛里差点充盈水晶一样的泪水。

沈旭风望着袁蕾,眼前的这个懵懂无知的姑娘就是日升的大小姐。所以他只能摇摇头,语焉不详地告诉她:“在和单位的人喝酒的时候,去世了,心梗。”

沈旭风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语:因为父亲是在酒店之外去世的,所以什么赔偿都没有拿到,他这两天低三下四地求了不少亲戚,但礼貌的背后是生怕被这个拖油瓶缠上的疏远,厚重的防盗门一次次砸在了他的鼻子上,提醒他,他这下彻底无所凭依了。

他像个游魂,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黎明之前的马路边上,日升集团里每一个人的脸从他的眼前放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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