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曜坚在京中来回几十年,与这些官员都熟,反而纪立春却是新起之秀,齐渲并不知道纪立春是凌湙的人,虽清楚此人也能代他传达,却因为脸生不熟,而不敢冒然求索。
纪立春得到凌湙眼神指示,大咧咧的抢话上前,“求他作甚?老纪就能帮你,他闻府今日又不止要杀你一个,连我老纪的人都敢动,指不定哪日就敢去动陛下的御麟卫,我反正要为此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的,顺手帮你一把传达了吧!”
齐渲意外他的态度,忙拱手告谢,杜曜坚回过神来,在凌湙面上打了几转,尔后又与闻阁老对视许久,半晌方将眼神落在齐渲身上,点头,“本官会为你带到的,但陛下肯不肯见你,本官不敢保证。”
闻阁老色变,怒目瞪向杜曜坚,正待开口,却又被一道声音打断,“闻兄,何故如此大动干戈?还不快快收了刀兵,辉儿丧仪之日,血光之灾乃为不吉,闻兄,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一副悲悯忠厚之言,却是匆匆赶来的关谡,连脚步都透着急切,全然为对方着想的姿态,上前两步拽着想要发怒的闻高卓,低声劝道,“闻兄,满京百姓看着呢!还有陛下,他最忌坏事之人,眼看祭陵日将到,你府上又是丧仪,又是伏尸血流的,叫他知晓,怕要忍不了这口气,斥你坏他兴头,罚银俸事小,就怕……”又生什么难以掌控的幺蛾子。
闻高卓胸膛上下起伏,脸就没晴过,眼神阴郁的望着凌湙等人,半晌挤出一抹皮动肉不笑的表情来,“进宫?面圣陈情?行,老夫给你这个机会,杜将军,纪将军,二位先行一步,老夫立马收拾一番,也要入宫。”
齐渲争动着脚步,凌湙抬手搭了一把,声不可闻,“放心去,照实陈述,会有人保你平安出宫的。”
关谡望向杀佛入世的凌湙方向,眼神微动,他没有张嘴叫破凌湙身份,却一眼能辩出少年身份,能有如此凛然杀气的,必然不做他人想。
凌湙与之眼光微触,一副不在意样,就是与纪立春也无过多交流,跟酉一跳过横陈的尸体,拖着一身血污准备回府。
纪立春似想下马让缰,却在接收到凌湙眼神后止了动作,待路过杜曜坚时,凌湙才顿了半步脚叮嘱,“记住你的立场,我要齐渲活着从宫里出来。”
杜曜坚扶着腰刀攥紧,沉默的与地上的尸体对眼,半息不到便点了头,微弯了腰身,“是!”
闻府门前事了,一批人等待入宫找皇帝评理,而凌湙则带了酉一回府,从出门的凝重,到回府时的轻松,连脚步都透着轻快,但那绝不是杀了人后宣泄的松快,而是心事即将达成的高兴。
酉一洗漱换衣,凌湙也被虎牙侍候着换了一身清爽衣裳,后二人重回书房归整信件,凌湙眉眼都透着清亮。
虎牙忍不住好奇,“主子,您是高兴打趴了闻阁老家的府卫么?”
杀了那么多人,他那些小跟班们去数过了,死的、伤的,半死不活的,足足躺了百八十具。
太猛了!
凌湙摸了把眉头,纠正,“是闻阁老,不是他家府卫。”
说着呵呵笑了起来,“去将去晦气的桑叶准备起来,等武景同出狱,烧了给他洗澡。”
酉一疑惑,“武少帅什么时候出狱?”
凌湙点着桌面,眉眼透亮,“短则明日,迟则后日,派人去牢门前接接他。”
虎牙瞪眼,“主子,您怎这般肯定?”
凌湙敲了把他的脑袋,调侃道,“不然你以为你家主子是吃饱了撑的,要跑他闻府门前杀人泄愤?”
呵,闻阁老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做首阁太久,高傲的忘了形势,狂悖的忽略了身边的合作者,也是一头会咬人的狼。
“关谡陪他入宫,不是给他当助力的,闻高卓就等着去天牢一日游吧!”
有纪立春那个不嫌事大的搅祸头子,小事都能给他吹成大事,何况闻府府卫超编额是有目共睹的,陛下再畏惧文殊阁势力,也不会放过如此好时机,整治一下闻阁老。
杜曜坚身为陛下的眼睛,自会将看到的一切“如实”禀告。
京官集团要想捞出他们的头头,就必须用武景同来换。
凌湙一指敲向桌面,凝目望向铺开的信纸,自言自语,“关谡,吾望你心更狠辣些,机会给到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在与关谡达成协议后,唯一要解决的就是闻高卓,不把他撂倒或拌住,单凭关谡,又或加上袁芨,都不能轻易的将武景同救出来。
以一换一,是凌湙在陷入混乱时,灵机一动的策略。
他负责开杀,关谡负责推波助澜,而架火浇油之举,则被他交给了纪、杜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