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殿下才甘愿在大理寺禁足一月有余?”
“禁足何足挂齿?只要我大唐千秋万世,本宫甘愿将自己的头颅献祭上断头台。”太平公主愤然地说到:“本宫希望你亦能如此。”
红鹤起身朗声说道:“天下是圣人的天下,命是红鹤自己的命。”
“那你只能听天由命了。”端坐凉亭中就如同端坐云端的公主冷酷地说道:“若你公开查明凶手,圣人与萧少良之事定然瞒不住,因此还请你私下查明真凶,待我们处置了凶手后,再来为本宫定罪。”
“殿下的命和红鹤的命并无不同,都只有一次,还望珍惜。”
太平公主面色震怒:“想想你远在新会的父母,我知你从小被他们抱养,你一点都不顾及他们?”
“殿下!”
“滚下去吧,去想清楚。”太平公主挥袖而去,直到她单薄成刀锋一般的身影埋进葱郁的树荫后,红鹤才默然从原地离开,她心中极为不快,这太平公主早就打算将自己献祭出去,以保全自己母亲的名声。那自己呢?不过是要用来斩杀祭品的那把刀。
她帐然走出小花园,去见了大理寺左少卿之后,又找来纸笔写了信件。
傍晚时,红鹤才在大理寺偏院中见到班翀,少年郎君已换上一身亮白胡装,裹以黑缎短幞头,脚蹬短靴,面如冠玉,在庸俗灰暗的人群中更显得清新俊逸,一见她,他立即高声说道:“我刚刚遇到这些执戟郎兄弟,我们打算一起打马球,你可知大理寺附近就有处绝妙的马球场所?”
“当然。”红鹤说道:“我也正想活动活动逼出这身子里潮闷的湿气。想不到长安也会连日阴雨绵绵,在岭南时,若是遇到雨季潮湿,我们还可饮用甘苦的祛湿茶。在长安这里却半点法子也没有了。”
红鹤的马球球技不如班翀,不过在大理寺可以用战马打球两人因此都玩得大汗淋漓,高高兴兴。
“这些战马果真非同凡响。”班翀兴致勃勃地回到书房中:“若是能引这些马种到马球赛中,能比现在的球赛精彩何止百倍。”
“的确如此。”红鹤将一杯茶递给他,眼看他仰脖全数饮下,她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有封信,麻烦你到了宝安县后立即派人送去给我阿耶。”
“什么信?”班翀用袖口抹了一把嘴:“什么到了宝安县?”他歪着头看她,眼神逐渐迷离,眼看人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去:“乐红鹤——”青瓷茶盏掉在地上并没摔碎,而是咕噜噜地在华丽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打转。
“你——”他双手竭力撑着茶案,瞪圆双眼,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一句话:“我们说好的。”然后重重跌倒在地毯上。
红鹤拍拍手掌,从门外进来几名羽林执戟郎,显然是早已等候在门外。
“将他用麻绳绑好,送到他宝安县衙门口,见到他阿耶阿娘之后才能松绑。”红鹤叮嘱道:“此人平日里就油嘴滑舌,最擅长诡辩以及脚底抹油。诸位切勿要上当,中途就将他松绑了。”
“小娘子放心,我等受大理寺左少卿之命,定会将班公子送回家中。”
红鹤将一封信塞入班翀的怀中。她在信中已将泊头湖村的一切诡异之处都写了下来,同时也写明了有关自己的身世线索。若乐文青将来有意,破获这起疑案也无不可能。从长安到新会,再快也要十余日的脚程。或许待阿耶阿娘收到此信时,这件事情早已了结。
第五卷 第十一章
尚书府花园一角,绿荫低压的老榕树下,湖畔凉亭在花树丛中若隐若现。树下放着一张茶几,两张坐塌。家仆在沉默中端上一壶热茶几碟蜜饯,垂手立于树下。头上树梢中闪现几只灰色云雀,叽喳嬉闹,晃落几片杏形叶子跌落到红鹤肩头。
她拂去肩头叶子,说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大人求证,叶巡官是大人下属,不知大人可将此人私下生活告知一二。”
萧尚书道:“这名叶巡官,是大周天授元年中了进士,在凉州与沙洲都做了四五任的县令,不知为何突然调来长安,先在史部做了一名小小员外郎,后来户部做了巡官,能力品貌皆是出类拔萃的,因此我也对他格外地看中。叶大人至今未有成家,我曾想将我在青州的远房的孤女外甥引荐与他,两人若是能结为夫妻,也好彼此作伴。没想叶巡官竟然不知好歹,将我拒绝了。他俸禄并不低,至少比他做县令是要优渥许多。”萧尚书思忖道:“他似乎在烟花之地有个什么相好的,不过这都是京中官员的常见风雅之事,但他隐瞒极深,一直都无人知晓对方是谁,亦可能并无此人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