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点了两盘糕点和一壶茶水,雅间内点着熏香,袅袅白烟升起,给室内添了些许寂静。
十鸢下颌抵住双膝,她双手绕过腿,一言不发地望着手中抱着的暖婆子,整个人陷入情绪中,安静得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晴雯倒是希望她能露出了情绪,否则,人真的会把自己憋坏的。
晴雯坐在了姨娘身边,她低声道:“姨娘在想什么?”
十鸢埋首,许久,声音很轻很轻地传来:
“我在想,幽州和长安真的不一样。”
她说:“长安才不会下这么多雨呢。”
晴雯一怔,她知
道姨娘是从长安来的,而姨娘这时提起长安,让她陡然意识到——姨娘其实是想家了吧。
晴雯渐渐沉默了下来,姨娘才来了府中半个月,现在就已经想家了,往后余生可怎么熬过去啊。
许是感知人的情绪,这场雨久下不断,雨帘挡在茶楼门前,拦住了客人的去路。
日色渐渐地昏暗下来,雨色加深了这种暗色,敲击在砖瓦上,四周都仿佛是静悄悄的。
天边最有一抹余晖也褪尽时,有人趁着雨幕回到了府中。
戚十堰持着八骨油纸伞踏入了府中,他收起了伞,交给了后头跟上来的小厮,刚踏上游廊,就见柏叔脸有担忧地走近。
戚十堰停住了脚,他皱眉:
“怎么了?”
他常是这个时辰回来,所以,戚十堰很清楚柏叔的担忧不会是因为他。
戚十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柏叔在他跟前停了下来,但视线越过他朝外看了一眼,外间一片安静,不见人影,他一顿,就听柏叔道:“是陆姨娘,还没有回来。”
因着柏叔心底清楚陆姨娘为何会入府,他寄希望于陆姨娘能让将军走出来,加上将军对陆姨娘的冷淡,柏叔知道,陆姨娘极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将军的青睐,而这一切若非是他当初将信件呈给了将军,根本不会发生。
他拿陆姨娘的一辈子去赌一丝将军会走出过往的可能,所以,柏叔对陆姨娘存了几分愧疚。
这三分愧疚,能让柏叔平日照顾十鸢的日常所需,也会担忧她的安全,但仅此而已。
戚十堰抬头望了眼天,他沉默了一下,才道:
“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
柏叔一顿,但见将军神色淡淡,到底是没有再提起陆姨娘。
戚十堰回了府,就直奔书房而去,他整日忙碌,尤其在意识到幽王的想法后,他心底更是绷紧了一根弦,不敢有一点松懈。
戚十堰翻看着舆图,视线落在某处,久久地没有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隐约有打更声传来,府中依旧没有传来动静。
书房内的熏香白烟早不知何时没了,戚十堰偏过头,外间的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一直未停。
许久,书房的门被从外敲响,戚十堰撂下了狼毫笔,他闭了闭眼:
“进来。”
柏叔推门进来时,他也站了起来,柏叔没注意到这一点,有点着急道:“将军,宵禁的时辰都到了,陆姨娘还没有回来!”
戚十堰已经朝外走了,他声音淡淡地撂下:
“备伞。”
柏叔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直到听见这一声,他才愣住,后知后觉地望着将军的背影,将军这是要亲自出府找姨娘么?
没等柏叔想出结论,戚十堰的做法显然给了他答案。
他接了伞,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了深深雨幕中。
戚十堰想过很多十鸢的位置,第一个念头就是梨园,因为十鸢特意提起过能否去听戏。
但马车还没有到梨园就停了下来,他从马车上下来时,就见到女子站在茶楼的门口,她仰着头,望向屋檐下挂着的灯笼,灯笼在夜色散发着朦胧的光晕,那些光映在她脸上,也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戚十堰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家茶楼早该关门了。
直到现在没关门,还没有撵她走,只是因为看见那辆属于戚府的马车。
他敢放任出她出门而不带侍卫,自是有这个自信,在幽州城内不会有人欺她。
人人都会给她让道。
所以,戚十堰走到女子面前,和女子四目相视,一时没有懂她眉眼拢着的愁绪和难过,她本不该露出这种神情。
雨伞挡在屋檐下,本是顺着屋檐而落下的雨滴砸在伞面上,有一滴不慎溅起,雨滴啪叽一下落入她乌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