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翻我的身,先看看今天有没有命从这里杀出去。”
桑田闻言,眼里的嗜血之色不减反增,他活动着握刀的手腕,奋然道:“走着瞧!”
朝堂之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高一低对峙的两人。
窦云立于阶下,仰头看着刘煜渐渐显露出恨意的面庞。
不,应该算是欣赏。
那是精心布置好陷阱的猎户看着猎物自投罗网,惊慌挣扎的神情。
真令人心情舒畅。
“朕尊称您一声国舅。”半晌之后,刘煜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还算平静,细微处却有着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在努力克服内心的畏惧,这个犹如庞然大物般,像是巨大的阴影笼罩于他头顶数十年的巨兽。
“离魂散的滋味如何,我的好皇侄?”窦云怡然自得地欣赏着他有些扭曲的神情:“不,应该是,我尊敬的陛下。”
刘煜蓦地睁大眼,像是难以置信一般:“是你......是你?”
窦云愉悦地笑了起来,他端详着刘煜,故作惊讶:“我还以为陛下早就知晓了呢。”
“毕竟......”窦云抬头,眼里闪烁着杀意:“陛下不是早就想置微臣于死地了么?”
刘煜无力瘫软在偌大的龙椅之中,只觉周身如置冰窟,连三九天的寒冬都不会这么让他心如死灰。
她想起了自登基以来,窦氏时不时会差人给崇德殿送些上好的香,她当时并未在意,以为窦氏左右不过害怕他,不敢对他真下手。
毕竟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又何必如此步步紧逼呢?
看来他到底还是太天真了,竟真蠢到相信窦氏到底还念及母子情深。
窦云端详着他失神的面容,恍然大悟:“陛下该不会真的毫无察觉吧?”
他说着,又满怀恶意地笑了笑:“到底是孩童心性,总以为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旁人,便能换得真心以对。”
刘煜红着眼,怒吼道:“你闭嘴!”
那声音声嘶力竭,含着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像是要焚尽这荒诞的一切。
窦云缓缓走近,他走到阶下,立住,看向刘煜的目光有着不加掩饰的怜悯:“如果你听话,好好做你的傀儡皇帝,念及舅侄情分,我也能让你安安稳稳地在这个位置上了却一生。”
他悠悠长叹了一声,像是胜券在握:“只可惜,你太不听话了。别忘了,是谁把你捧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如今你全然不顾恩情,想翻身为主?”
“天方夜谭。”
“哗啦——”一声响,血柱扬起,溅了齐扶枝一脸。
他伸手胡乱抹着脸上的血痕,谁料越抹越多,盖了满头满脸。
桑田抽空瞥了他一眼,他气息有些不稳,眼前已然堆了尸山血海,剩下的几个士兵也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那些人看着缓缓逼近的浑身浴血的桑田,连连后退,到最后竟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了。
桑田啐了口血沫,他踢开挡在脚下的尸体,累道:“好久没这么杀过了,痛快!”
他又想起了之前跟寒鸦一起在乌镇被包围的时候,念及此,他偷偷看了沧海一眼。
显然沧海也想起来了,是故脸色不豫,没开口。
完了,捅大篓子了,桑田心想,好不容易把这事翻篇,他又嘴贱提起来了。
沧海负了伤,胳膊被砍了几道口子,汨汨流着血,看地桑田心惊胆战的。
齐扶枝被放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边走边问:“陛下派你们来的吗?”
腿上的箭伤还未痊愈,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桑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抬起齐扶枝一只手,将他甩到身后。
“......”齐扶枝被他甩得头晕目眩,这两人连背人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沧海淡淡瞥了他一眼。桑田见了,炸毛道:“就你那胳膊还想背人,一边歇着去吧你,少逞强。”
“不。”沧海面无表情:“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齐扶枝不忍卒听,他心里默念着佛,趴在桑田的背上,自动隔绝了两人的斗嘴。
浑身是血到底不便在街上行走,桑田先背着他去了废弃的秦王府,将他留在这里,叮嘱他不要乱跑,自己跟沧海跑去翻找干净衣物。
“陛下的衣服齐少府是不是穿着小了些?”桑田捧着一叠衣物,有些纳闷。
沧海显然不想理会他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手按在门上,轻轻推开。
下一瞬,他脚步僵住,直到桑田走着走着撞上了他的脊背。
“干什么啊?把我鼻子撞塌了怎么办?”桑田揉着鼻子,没好气地抱怨。却见沧海仍然没动,他探出脑袋,往屋里看:“被吓傻——了?”
下一瞬,他猛地将手里的衣物扔了出去,扔了沧海一头,大惊失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