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将烟蒂的红火捻灭,觉不出烫似的,指尖染上烟灰,被轻轻拂落,继而迈步向他走来。
电话已经被挂断,盛愿的手里依然紧紧握着手机,白肤因跑动而泛起淡淡红晕,发丝凌乱。
牧霄夺任由他那头发张牙舞爪,微微倾低了身,将小巧的拉链扣对上缝,拽住拉链头直接拉到最顶上,这才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灌一脖颈风,围巾呢?”
盛愿哪想得起什么围巾,触碰他的手指凉得像雪,竟分不出寒风和他哪一个更冷。
斜风裹挟着雪粒子吹刮着他的脸,牧霄夺侧身,为他挡了一面风。
想到牧霄夺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自己却赖在暖气房不肯露面,盛愿就觉得自责,仰起一张小脸看他,眸中泛起盈盈水光,“……你干嘛?”
“是你说不想见我,我总不能太没眼力见。”牧霄夺半垂着眸,任由盛愿将他的手捉去,放在手心里焐热,“这是干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盛愿愤愤然,“你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在雪地里站那么久?”
“哪有那么严重,少听林峥煽风点火。”牧霄夺不甚在意,语气淡然,“我怕错过你,又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在外面等,想着你出来,至少能看一眼。”
盛愿收拢五指,将他的手握紧了些,又问:“……那你干嘛不坐在车里等?”
“如果捎你一程,这样能和你多待几分钟。”
盛愿蓦然一哽。
换作旁人,这话还能判出几分真、几分假,抑或连伪装都不需要,天生心无愧怍。
在此之前,牧霄夺从未产生过与另一人交付真心的想法,他虽然拥有将别人的爱恋信手拈来的本领,却也有着一视同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不会说花言巧语的情话,轻佻的暧昧似乎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这段朦胧的感情竟也教他坦然了几分。
盛愿心尖蓦然泛酸,语无伦次的和他道歉,“对不起……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才……我很想你的,一点都没有不想见你的意思……”
漆黑的眸中点着零星笑意,牧霄夺淡声:“能听见你这样说,我今晚就不白来。”
牧霄夺轻轻抽回手指,指尖似乎也眷恋着他的温度,温热久久不散,抬手揽着兀自低落的盛愿往另一侧走。
回到车上,被暖风吹了片刻,血液似乎才解冻,传遍僵冷的四肢。
牧霄夺穿得薄,感觉深冬臃肿的衣服影响体态,要风度不要温度。
黑色大衣沉稳却显得闷,驼色轻一些,和盛愿站在一起,似乎也少了几分隔辈感。
盛愿坐在副驾驶,久久没有动静,牧霄夺偏低了首看过去,抬起指腹揉了下他殷红的眼角。
盛愿依然沉浸在刚才的难过中,小声和他道歉。
“做错什么了就都怪你。”牧霄夺说,“我乐意在楼下等,站一个晚上也不关你的事。”
盛愿用力瞪他。
牧霄夺偏开眼,躲过这道没什么杀伤力的眼神,下一刻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原地。
十二月这场雪来势汹汹,今早才有将将停歇的影。
路政沿街撒了盐,铲雪车两班倒铲了一整天,才把这几条重要的道路枢纽清理干净。
驶过半程,又等红绿灯。
盛愿偷偷觑着他的神情,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舅舅……这条路好像不是最近的。”
“是吗。”牧霄夺不过心的应他。
“嗯。”
之后就没了下文,道也没改。
车子停在第五个红灯前,牧霄夺看着那不断倒流的秒数,毫无征兆的开口:“昨晚的话,你听进去多少?”
经历一整天的消化,盛愿已经能够接受牧霄夺正在追求他这件事,低头绞着手指,乖乖回答他:“嗯,都听进去了。”
牧霄夺颇为意外,夸他真是长大了,换做从前,大概会突发奇想躲到车座底下。
重利的商人永远只在意结果和回馈,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前,牧霄夺就已经在脑海中设想了所有,这些可能性被他揉碎了展开来,平铺在两人面前。
其中,当然也包括最坏的结果。
“……即便最后,你依旧觉得不合适,不要因为拒绝而感到愧疚。我好歹也是经历过几次大风大浪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中,而在我这里,你的意愿也拥有优先级。”
牧霄夺的语气像雾一样寡淡,平静的向他阐述事实,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