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揉着他的脑袋,温柔道:“现在,我觉得爱很累。”
“什么意思?”
初阳放下自己那个还未喝过的酒杯,扶住张阅宁令他仰起头,拿过他手里快要见底的杯子凑到他嘴边,让红酒全部滑入他口腔。
张阅宁感觉到眩晕感比酒的味道更加浓厚了,它们似乎在打架。他晃着眼珠寻找被初阳拿走的玻璃杯,又一下抓住初阳作恶的另外一只手,问:“那你还喜欢他吗?”
问完这句,他倒在了床上,但并没有昏睡过去,只是有点模糊。他的思想,他的视野,他的世界,全都模糊了。
初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想要扶他起来继续喝,但无奈自己使不上力气,而醉倒的人又格外重,他便直接将搁在床头柜上的自己的玻璃杯拿过来,将杯口对着张阅宁的嘴唇,红酒立即顺着唇缝淌进去。
张阅宁的嘴唇咂吧了两下,感觉到是熟悉的味道后伸出舌头将唇上残留的味道舔掉。初阳趁机把酒又灌进他的口腔,他咳嗽了一下,酒又被咳出来,初阳顾不上了,继续灌。
在那次“北漂生”的聚会上初阳便知道张阅宁的酒量极差了。当时他们坐在一起,他眼睁睁看着张阅宁只喝下一杯百威啤酒便醉得不轻,能够无意识般地站起来将酒瓶摔在邹靖远的额头上。他知道他是在借酒壮胆,如果邹靖远没有点来酒,或许他就不会出手。他们十八岁了,不像在高中,打了架能有家里人帮他把事情摆平,因此他不怕被处分不怕被开除,总之这里读不下去了会有另外一个学校兜收他。但是读大学不一样,十八岁也和十七岁不一样,他必须得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如果在大学里被开除了,不会有另外一所大学等着他。
所以初阳必须为张阅宁的未来考虑。
待整个杯子里的酒都被灌下去时,初阳才抓住张阅宁的两只手将其塞到被窝里,然后拉被子盖住他,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宋初阳。”张阅宁脸红如潮,微微侧身抱住了初阳的手臂,用脑袋顶着初阳的腰肢,委屈地嘟哝,“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谢谢你想我。”
初阳顺势将张阅宁的脑袋往里侧移了一点,让他避开被红酒弄湿的被单。
“今天看到你,像梦一样。”张阅宁又说。
“嗯。”初阳摸摸他的额头,很烫。
张阅宁皱了皱眉,声音带上哭腔:“你到底去哪了啊,这八个月。”
初阳没回答,他俯下身去亲吻张阅宁的唇瓣,感觉到张阅宁的呼吸均匀了才撤开。
夜里四点二十,张阅宁熟睡。
初阳掀开被褥,摸身下床。他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令张阅宁惊醒,虽然现在他可能确实醒不过来。他去衣柜里找出张阅宁的衣服穿,但衣柜里没有多少衣服,他穿上内T后又回到床边捞起地上的张阅宁的外套,然后光脚走到门边,提上鞋子。
将手搭上门扣后,他朝张阅宁望去。
原本他想把张阅宁直接弄到倒头就睡,但似乎张阅宁知道自己的目的,三次之后就怎么也不肯再做,他只能上酒。
撇除这个目的,初阳觉得……和张阅宁做的感觉很好,让他体会到爱和活着。
当然,这得基于他还喜欢他。如果对他没有感情,那么他体会到的便只是痛。
他久久地凝望张阅宁,最终,还是走了。
在独自待过的无数个不眠夜晚中,他都会想起张阅宁。
今天也一样,却比以前浓烈。
浓烈到以至于他才刚走到马路上就淌下了泪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他也早就从父亲自私又伟大的殉情中走出来,从自己的背叛和明来的丢弃中认清现实,但是现在,他碰一碰温暖的东西就觉得难受。
他碰到了,又丢掉。
那份难受便多了层悲哀。
他知道自己很悲哀。
*
张阅宁醒来的时候感觉到阳光烧在自己身上。
昨晚做得太急,他们并没有拉窗帘,而今天是个艳阳晴天。
不知道自己这样被晒了多久,以至于整个身体都烫得要命。
旁边没有人。
他坐起来抓挠了一下头发,而后看向厨房那里,矮牛仍然鲜艳,还剩三分之一的红酒就摆在它旁边。
这不是梦,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的一切。
做的时候他们是清醒的,大概初阳也会记得,这是一种身体上的记忆。
就像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到的昨天初阳身上的味道。红酒的苦涩和果香的清甜,最浓重的是人体独有的液体散发出来的滚烫的腥,他贪念初阳的味道,好的坏的,他都贪恋。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于是他把自己前一天晚上藏在枕头底下的流苏耳坠捧起来,凑到嘴唇边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