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将军被皇帝赐了这么个婚已经够糟心了,还要在这被一个妓女甩脸子。真可怜。”
“你们不懂了吧?这个吴将军虽说打了胜仗,但据说前几日在殿中口出狂言,得罪了陛下,这才给赐的婚。现如今,这妓女明显就是顺着皇上的意思给他难堪。”
“哦!原来是这样。啧啧,亏得这个吴将军以前还日日来这呢,竟不顾一点情面。”
吴系民听着这些话,但是心里对这几个猜测一个都不认同。
“将军,小姐….”秋菊走上前来,似乎难言一般。
吴系民召她上前,秋菊附在他耳边道:“软舟姐姐要你快走,她回头自会跟皇帝请罪,说她宁死不嫁,到时必怪不到你身上。将军快走吧,别辜负了姐姐好意。”
吴系民微微皱眉,看了看楼上。当即下马,嘱咐副将牵好缰绳,回头走去。
秋菊和众人一时都摸不清吴系民的想法。
但是在一处偏僻之处,吴系民身形一闪,下一秒就已经到了蒋为舟的卧房窗前。
“扣扣扣!”
窗户被敲响。蒋为舟诧异,打开窗户,却见吴系民身穿新服蹲在三层的窗户边上。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道。
吴系民一只膝盖点地,一只手也抬着那支上去的窗沿,他问蒋为舟:“你为何不想嫁?”
蒋为舟一愣,脸色慢慢地红起来:“我不是已经托秋菊跟你说清楚了吗?”
吴系民道:“我不怕被影响仕途。我只怕你不愿意嫁给我。”
蒋为舟愣了一瞬,她想到了那封信,想到吴系民承诺她的自由。
第一次,蒋为舟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她的人生。
“我…我是妓女。”
“我看小姐如明月。”
“你…你娶了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怎知我心中不会欢喜?”
蒋为舟沉默了。
吴系民看着她说:“如果你是因为不喜欢我拒绝嫁给我,那我抗旨也不会娶你。但如果你愿意,那我一定会如信中所说,支持你、保护你、忠于你一辈子。”
大约一炷香之后,槐香院的大堂楼梯上下来一对新人。新郎官手牵着新娘,新娘盖着红盖头,一步一步,在新郎的指引下踏下台阶。
顿时,周围爆发阵阵欢呼和掌声。门口顿时铜锣一敲,唢呐一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大家欢呼着、庆祝着一对新人在今日喜结连理。
只是喜宴之中,许多官员避嫌,并未到场。于是在蒋为舟的建议下,允许普通百姓进门参加喜宴,只管吃喝,不必出礼。若有贫者,可多打包一些喜饼喜糖带回去。
顿时将军府前门庭若市,万民同乐。甚至还有不少人说:“这夫妻二人都是菩萨心肠,实乃天作之合。官不应民,民应情。”
传到谢雨和皇帝耳朵里,二人气的直抖。
当夜,新人房中。
红烛噼啪,吴系民挑开喜帕,看着蒋为舟的面容。总觉得这一刻,竟像是等待了许多时一般。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出自宋·秦观《八六子·倚危亭》
”二人倾诉衷肠,互为知己。
第三日,吴系民亲自陪着蒋为舟回槐香院回门。京中又一大喜。
当即,参奏吴系民的帖子在谢雨的示意下,如冬日大雪般地飞向了皇帝桌上。
皇帝一怒,撤了吴系民的“昭武将军”一等官职,并罚在家中闭门思过一月。
如此倒遂了吴系民的愿。
将军府,书房中。
“为何史书中皆是男子?怎不见为女子做传写记?可一旦有了国破家亡,却总推说是女子的责任?我就不信,女子没有读书、也不认字,终日以父为纲、以夫为纲、以子为纲,却还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他们,有祸国殃民的本事?别说有没有这样的女子,纵有,焉知不是不给她读书的错?再者,男人不犯错吗?”
蒋为舟翻看了十几日的史书,气愤地问道。
吴系民笑着抚了抚她的背。
“写史的是个男人,当权者也是男人。难道他们批判男人们做的不对?那岂不是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以后还怎么驯化女子为他们所用?”
“但女子亦有自己的价值。她们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愿意读书的可以读书,愿意骑马的可以骑马,愿意做人妇的可以做人妇,甚至愿意做花魁的还可以做花魁。为舟,你做的非常对,我支持你。”
蒋为舟看了吴系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可我现在不能了。”
吴系民笑了笑:“谁说不能?你嫁予我的事迹,还有你自己的故事,不知现如今鼓舞了多少姑娘。你被困在府中不知道,外面已有许许多多的女子开始学习、劳动了。终有一天,史书不会再这样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