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即笑了几声。
他的眼线遍布整个京都,自然也知道这段时间吴系民频繁出入槐香院中。原本他以为这个愣头小子只是乍得从男人堆里进到了胭脂堆中,一时纵情声色也情有可原,而且又不站队这京中任何势力,将来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结果不成想,竟把外面女子的那些歪理邪说带到了朝堂之上,满嘴所言皆是颠覆伦理纲常之谬论。
若是女子都出来工作了,那届时男子又该如何制衡女子?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在家中赡养父母,照顾子孙?家不家,必然,国也不国。
“看来,吴将军自回京之后,也爱流连些青楼酒馆之类的场所啊。是不是对自己太过放纵了?”
一个微微的反问句,就让朝下众臣都瞬间噤了声。
吴系民也不知此时该不该继续辩驳下去。说下去,皇帝已经肉眼可见的不悦,但是不说,日后,又该怎么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然而这时,谢雨“哈哈”笑了几声,站出来对皇帝道:“陛下有所不知,不日之前,老臣曾邀吴大将军前往家中做客,那时,那名槐香院的当家女子也在其中,临走时,二人还依依惜别,难舍难分。依老臣之见,将军或许不是放纵,只是一时也入了情网了。”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哄然大笑,连皇帝的脸色都缓和了几分,挂上了几丝笑意。
“如此一说,吴爱卿至今已经二十有九了,家中却还尚无女眷,确实婚配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当即一位老臣上前一步道:“中书大人家中幺女今年正好一十有六,听闻才貌双全,温婉恭良,近年来不知多少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也未见有如意的。现在看来,说不定和吴大将军是天生一对。不若,陛下做回月老,保了这个媒,也省得我们吴将军年轻轻轻,却要去那烟花柳巷之地排解空虚。”
吴系民此刻才知道这谢雨的厉害。
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便是把事情推向了一个二元的对立面。
对自己来说,若他不应这门亲事,便是自甘堕落,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可若当着皇帝的面应下这个旨意,就等于宣布站队谢雨,往后同宰相大人一条心。
而龙椅之上的皇帝此刻也是骑虎难下。不答应保媒,则是变相的纵容他的直系下属去花天酒地,有辱声誉,日后肯定会迎来诸多弹劾。可要他答应,他也是不愿意的。权臣之间强强联合,往后只会更难制衡。
如此想来,皇帝对吴系民不由生出几分怨怼出来。为何要不检点,沉溺于烟花柳巷之中;今日朝中又为何要提出这大不敬的男女平权的言论来?
思及此,皇帝只能开口道:“既如此,那吴爱卿不若…”
“陛下,微臣已有意中人。”吴系民打断了皇上的话,此言一出,底下立马有人窃窃私语地笑道:“他的意中人该不会就是那个妓女吧?”
“这个吴将军未免也太不知羞耻了吧?一个妓女,听说之前还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他居然还有脸提?”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底下议论声一片。皇帝和谢雨的脸色都变得铁青。
“不知…爱卿的意中人是何人?”
皇帝僵硬地问道。心里却想着这个吴系民是疯了吗?
吴系民一叩首:“臣…不能说。”
“不能说?吴大将军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上我的女儿?别随便一个借口都弄出来糊弄人。”
接连两次的拒绝让谢雨气的胡子直抖,直接明着质问起了吴系民。
谢雨到底是朝中重臣,皇帝也要给三分薄面的。不仅如此,若是不说,外人的猜想只怕更加丰富,到时候自己桌上弹劾吴系民的奏折会向雪花一样飘来。
所以今日,势必要找个委托的借口。
“是啊,爱卿若真有喜欢的人,相信谢老也不会棒打鸳鸯,但说无妨便是。”
其实,这时吴系民哪怕随便说个人也比什么都不说的好。皇帝也有台阶好下。
吴系民想了想道:“在臣的故乡有一女子,微臣对她一见倾心…”
皇上立马舒了一口气,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既是年少时的青梅,到底不一样。这门亲事,朕允了。”
皇上说的轻松,但下一刻,谢雨便道:“吴将军的家乡不是在奉化县吗?真巧,那槐香院当家的,也正是奉化县出身。怪不得,吴小将军日日往槐香院跑,原来是会见故人,再续前缘去了。只是不知,你对她倾心是在她尚作人妇之时,还是进了当年的隔香室之后啊?”
顿时,殿中一片哗然。
吴系民惊讶不已地看向谢雨。
谢雨一脸神态自若,一双眸子闪着精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