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足够刺鼻,嗅过一阵,阮符的心情本已安定下来。
直到护士把祝琴扶出来,与后者的短暂对视间,她的紧张再度升高到顶点。
“都是祝琴家属吧?”护士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随后松开祝琴,提醒下次治疗日期,“下次化疗是四天后,记好时间,不要耽误了。”
“好,谢谢您。”
殷燃一手挽起祝琴,另一手握住阮符。
指尖触碰,寒意交换。她出生安抚说:“别紧张,我们先回病房再说。”
房门应声关好。
窗帘缓缓在风中浮动,殷燃介绍说:“这是阮符,我女朋友。”
“阿姨好,”阮符微笑起来,声音在抖,“我叫阮符,乐器阮,符文的符。初次见面,请您多关照……”
祝琴瞥过眼去,点点头。
小姑娘五官精致,满身乖巧气。
“你好,”祝琴干巴巴开口,指指一旁的椅子,“随便坐吧。”
“好的,谢谢阿姨。”阮符应着,拖动椅子落座。
气氛冷寂几秒,阮符问起祝琴的身体状况。
“好多了,没什么问题。”祝琴说着,无意向殷燃扫过一眼。
话题由此展开。
期间二人的对话正常,问题不大。
殷燃把洗好的苹果放到床头,小声提醒阮符:“不是带了BMJ?”
“啊,差点忘了,”阮符把手边的纸袋递给祝亲,试探说,“听燃燃说您喜欢收藏医学杂志,这是几套00年的BMJ,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纸袋摩擦的轻响长久撕裂着静谧,祝琴顿住好一会。
在阮符准备向殷燃求救时,祝琴才接过袋子。
望着熟悉无比的字体,她眸光微颤,嘴唇也嗫嚅着。似乎有好多话落到嘴边,但她又不得不一一咽下,最后祝琴只道:“有心了,谢谢你。”
阮符松下口气,弯唇说:“您太客气了。”
殷燃猜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真没错。祝琴就此敞开话匣,与阮符聊起天来。
在发觉祝琴并没有那么可怕后,后者也渐渐放开,不再拘谨着回答。
又聊过会儿,阮符瞥见未派上用场的蛋糕。她递出一块,说道:“对了阿姨,请您吃蛋糕。”
“今天是……你生日?”
阮符点头:“您有没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您许掉。”
心愿?祝琴停顿几秒,面色稍变,没再作声。
阮符对上殷燃的视线,后者是同等的不解。
“对不起阿姨,我开玩笑的,您别在意。”阮符忙解释。
祝琴回过神来,摇摇头。随后,她自顾自地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拾出一个锦盒。
祝琴敞开确认最后一眼,而后把锦盒递给阮符。
阮符不明就里地接过,打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玉镯。
玉镯成色极好,通体碧翠如山涧苍岭,手指抚过,留下几丝冰爽气。
“阿姨,这是——”
祝琴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阮符一惊,忙把镯子放回盒中,回绝说:“不行,这太贵重了……”
“长辈的一片心意,没什么贵不贵重的。”
“收下吧。”殷燃也提醒说。
阮符满心欢喜地道谢,阖上盖子时,她的视线无意扫到一丝白。
正疑惑着,祝琴打个哈欠,揉起眼睛。
阮符忙起身:“不好意思阿姨,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祝琴掀开被子上床,被子窸窸窣窣间,她转头对殷燃道:“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用的是“要”,而不是又余地商量的“想”。
每逢这种时刻,殷燃总是随她去的。并且自己陪过两个多周的床,也快精疲力尽。
她本该爽快地应下,但又立刻想到今时不同往日——近日来,祝琴在治疗上表现出与几天前大相径庭的配合,精神状态也看似不错——转变太过迅速,令人生疑。
殷燃本要留下,架不住祝琴放狠话硬推。直到最后一刻,前者才妥协。
她最后给祝琴买好晚餐,又去打上足够祝琴用一下午的热水,才拎起外套。
“盖好被子,早点睡觉。”殷燃嘱咐道。
离开前,她又顺便拜托护士帮忙留意,这才敢放心带阮符离开。
第54章
温暖的橙红霞光铺满车窗, 在阮符第八次把锦盒打开又阖上时,殷燃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戴上?”
阮符的手指抚过玉镯的光滑表面,垂睫间, 眼睑落下片深灰阴影, 她柔声说:“碰坏就不好了。”
“只是个手镯而已。”
阮符摇头,否定说:“不……不止是手镯, 这还是阿姨对我的肯定。”
尽管祝琴嘴上没说, 行动却可以算作变相肯定。
殷燃笑笑, 调转方向盘,在前方拐弯:“现在烦恼打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