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敞嘴唇动了动,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魏父搀着魏母走近接话:“东家太客气了,这、这怎么行?”当初买这宅子时,春风酒楼生意好得不得了,后来败落了就什么都没了。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又回到这里。
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相信儿子的本事,可现在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就受了这么多恩惠,真叫人惶恐啊!
“魏掌柜也是这么想的?”张桑良看着魏敞道。
“代我谢过东家,明儿我就去食肆。”
“这就对了嘛。”
一草一木,一亭一院都是熟悉的样子,魏敞不由念起当初的光景。
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拿人手短,付出十倍百倍的精力也只能报答些许,他可不能再沉湎过去了。
他想要放下,不代表姚炳能。
尤其是魏敞摇身一变,成了百家食肆的掌柜。
姚炳更加确信,戚渺和魏敞是一伙的,自己父亲和外祖出事,绝对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有仇不报非君子。
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是以,魏敞接手百家食肆不足月,就接二连三出事。
不是这个客人吃到了脏东西,就是那个客人吃坏了肚子,最严重的一次,是吃死人了。
他没了权势,不代表丢了脑子。
躲在暗处的人,想要搞垮一桩生意,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但,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魏敞怎么可能没有应对之法。
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面对前者,让一应食客作证,是真是假直接处理,绝不拖延。
面对后者,当场请大夫诊治,立刻主动报官,将事情闹大。
姚炳终究还是被惯坏了,以往做什么事,都有人善后,无需顾忌太多。
殊不知,做的越多暴露得越快,折腾了这一出出,只让对方破了点财,自己却被官府顺藤摸瓜揪了出来。
直到与魏敞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下面对面,他才后悔。
他,本不用做什么,就能让对方钻心刻骨的疼。
不应该冲动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仇人自寻死路,人生一大乐事。
百家食肆因祸得福,生意反倒更上一层楼了,魏敞也坐稳了掌柜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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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城。
“娘,看这天色,今儿恐会下雨,您还是别去城门口等了,那骗子都走了,怎么可能回来?”
“那大师不是骗子,他说了会给你二弟捎口信,就一定会。”老妇拄着拐往外走。
“娘,您怎么还信啊?那就是骗子,实话跟您说吧,二弟他......”
“住口!”男人一把扯出想要将实情托出的妇人,给了她一记眼神警告。随即又挤出笑容,对着老妇背影道:“娘,我送您去吧。”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娘自个去就成。”
“好,那您小心点,晚点我来接您。”
“行。”老妇继续往外走。
等她消失在街口,院子里才有交谈声。
“一直这么瞒着也不是事啊,年复一年在城门口等着二弟回来,她哪里知道,二弟早就没了。娘要是知道你一直瞒着她,指不定多伤心。”
“娘岁数大了,大夫说了经不起刺激。当初二弟去服徭役,她就大病了一场,落了病根。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二弟却一直没有消息,差点跟着去了。
其实娘何尝不知道二弟凶多吉少,可人活着,不就得有个盼头吗?就由着她去吧。”
“这些我都明白,可就因为你这么瞒着,娘一直对二弟活着深信不疑,还被那老道骗了十几两银子,你知道这些得攒多久吗?”
说起这出,男人就心烦,他哪里不知道,家里的银子都是他辛苦赚的,一分一厘都算得门儿清。
哪里想得到,瞒着几个孩子藏得严严实实,最后会被老娘拿了去。
可那是生他养他的亲娘啊,当初要不是二弟去服了徭役,就得落到他头上了。
真要论起来,他欠二弟一条命。
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想到小叔子,妇人也难受。“算了,今儿我去接娘,你安心做活吧。”
“欸。”
离开家往城门口去的老妇,远远就看到了‘仙风道骨’的贾半瞎。
原本拄着拐颤颤巍巍的步伐,瞬间加快了许多,看着整个人都像年轻了不少。
贾半瞎也注意到她的出现,不仅没有躲避,还朝其颔首示意。
“大、大师!”走得太急了,站定后有些喘不上气。
“老道云游归来,在此等候多时了。你那二子尚安,此俗物便交还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