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朝廷各臣打算,他再清楚不过,无非便是各自站队,为那从龙之功,博得泼天富贵,可万万没想到京城备守军竟也反叛,须知京城除了护卫圣上的三千金龙绣外,最重要的军事力量便是驽属三万人马的备守军,在外拱卫京城四方,以监八方邪佞。
不同于梁统对京城局势的了解,柳文安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些前景提示,比如朱延是谁?是宗室还是王爷?备守军是驻扎在京城的军卒?这些对于朝廷或是略有家世都能了解的问题,都是她急需所了解的常识。
“太子”秦王深吸一口气,闭目落泪:“太子为护父皇,中贼人数刀,为国捐躯!”
“还请秦王快速回京”柳文安听得梁统劝秦王回京,按下砰砰直跳的心,面上沉着如故地相劝:“请殿下带齐人马,并由顾将军相护回京”
秦王点点头,眸光重重扫过屋内两人,停留在柳文安身上,目露犹豫,沉吟片刻后将金庸城、申少及省城三城诸事由梁统主持,柳文安在旁协助,待京城官至,再返京城。
说罢又对柳文安殷殷叮嘱:“谢家一事维持如此便好,勿要节外生枝”
柳文安猛地抬头看几秦王,见他已经眼神内暗藏的急切,垂下眼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低低的‘是’
节外生枝四字如同一股凉意从脚下窜入柳文安四肢百骸,她不知如何回到房内,等缓过神时她已站在漆黑的房内,半响才低低道出一句:‘节外生枝吼’
燕廷到底与谁共天下?
原以为梁统不是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秦王亲见亲会黔首悲哀,会为以民为首,看来不是啊...柳文安摸索坐下,脑子一片乱糟糟涨得头疼。
哦,对了,京城正变皇帝捍卫了屁股下的椅子,太子却被嘎了...不对,柳文安神情一肃,太子没了造反的人仅变成庶人?...不太可能吧?她有些不确定想,太子好歹是国家重器,未来储君,人没了就这么轻飘飘打成罪人就完了?
造反成本这么低?
手无意识地屈曲扣在椅把上,朝廷救灾仅能救六成,小股流民起义,前朝余孽乱江山,加上京城政变,朝堂动荡,几方加折下战燕廷是否还能为续?
静默半响,长吐出一口气,吐出心中烦闷与不解,她们攻入亳州,占据谢家,杀了谢家诸口,早已结仇谢家,为何偏偏还要冠不免?
想到典型的官仕大夫梁大人,就烦躁地抹了把脸,心中极为不顺,先前只顾逃荒还未觉有太大异常之处,如今与朝中接壤才发现她思维与士大夫有天壤之别!
几乎静坐一宿的柳文安神色怏怏地在衙府门口送别秦王,天早尚早,因授田一事不断有百姓前来告状谢家,见衙前一片乌泱泱持械军卒,唬得赶紧跑开,不过几息,街道空无一人,只余晨风孤零零地刮着风。
收拾好的秦王刚下了衙府台阶,又折身看向身后的柳文安,指着自己胸口踌躇道:“文安这儿可安心”
柳文安怔愣,随即敛神拱手道:“安已安稳许久”秦王似乎得到某种保证,沉穆的脸微微缓和,翻身上马率军离去。
送走秦王后,转身就瞧见梁统从袖内抽出几张纸递于她:“看看”她疑惑接过一看,听到对方淡淡道:“你看如何处理”
竟是省城乡豪勾结元贼的证词?
捏着几张薄薄的证词,柳文安眼睫微动,轻笑着将其还与他:“殿下既说过此方由梁大人作主,文安听从便是”
见他微笑拒绝的模样,梁统沉下眉重声道:“柳郎君,老夫托个大,闲说几句”
哦?柳文安好脾气地拱手微笑:“能得大人教诲是小子之幸,不知大人有何教我?”
梁统似乎觉得站在衙府前不雅,重新将证词放回袖内,边往回走边道:“柳郎君孝名震天,但须知君子品德,才能存世焉”
柳文安跟随在后,听到‘君子品德’四字,险些笑出声,低垂了眉眼没有回答,而是作出好奇之色道:“敢问大人,为何不能向天下公布谢家欺民一事?”
捻须而行的梁统脚步一顿,心里泛起微微失望,余光扫过身后恭敬的白发少年,淡淡道:“民可使之不可知之,可由之,不可使知之,何解?”
“不懂”柳文安面色诚恳地摇摇头,却神色坚决道:“但公正二字,是皇公贵族到乡里巴人,是他们应有之物,即使不能人人拥有,但不能让人永远无法拥有”
梁统猛地驻足转向她,厉声道:“百姓懂什么?他们只需在朝廷安排下好好生活,公正自有我等为其升张,何用百姓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