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水的翻译让更多的百姓明了,如何选择对他们更有利,当下又有数十声宣称要告状谢家,求谢家为其作主的请求,接着又有更多的百姓大喊何日谢家谁人犯何事,时间地点事件记得清清楚楚。
柳文安肃下脸,重重地将露布一拍,威视一周,严声警告:“诸位百姓须知,诬告可是要吃板子蹲大狱,尔等可是想好了?”
有百姓‘噗通’一声朝他跪下大哭:“大人,俺们有证据呐,俺们盼青天很久了...”
在柳文安带着百姓到达金庸城刺史府时,正在清理案件的梁统听到差事禀报,拿着案宗的手一抖,心跳几乎跳到嗓子眼,掐尖了声问:“带了多少?”
底下差事紧张道:“几乎...几乎半城百姓”
刺史府门口的守卫看到那片乌怏怏的人时,登时就吓得腿软,以为是谢家余子反攻上刺史府,幸好眼尖在人群中看见柳大人,才没有差人向顾将军求救,倒是免了桩乌龙事。
梁统顾不上面前事务,放手中案宗一放,提起衣袍急冲冲地往府外走,刚转过影壁就跟柳文安碰上,急忙拽住他道,声色略重:“怎么回事?他们来做什么?”
怎么回事?把谢家钉在耻辱柱了呗,柳文安奇怪地看了眼梁统,不明白为何他如此生气:“不是要谢家罪证吗?”她指着门外继续道:“外边百姓都跟谢家有债呢,实打实的罪证”
可不需要这般多啊?梁统脸色发青,听着门外吵杂的声,忙让人出去安抚众民,收拢案词,自个扯了柳文安走到院角,语重心长道:“你这般就没想过以后?”
以后?柳文安皱眉,无非就某些人抨击她,或者世家视她如仇蔻,可她此举完全占据正义之理,何须惧那些人?
直白的反问让梁统一噎,世家士族潜在默契如他无法说得甚是清楚,只好模模糊糊道出一句:“君子死,冠不免”
啥意思?柳文安盯着清瘦文士离去的背影皱眉,垂眸半响,才在脑海里找出这句话的出自何处,孔子弟子子路临死前说的话…那么…指尖在袖上不停摩挲,冠不免……冠不免,她突然噗呲地笑出声,连朝廷公认刚正不阿的梁大人都认为谢家冠不免?太可笑了!
冠是礼之大端,只有贵族才能戴冠,梁大人潜在意指:谢家好歹是世家,不能让百姓如此堂皇状高于上,既然谢家已不复存在,一切便当止于此!
但是……犯了罪还要给一块遮羞布?凭什么?凭尔等高人一等,就可俯视众生?
第74章 士大夫与现代人
这是他们金庸城戒严的第五日,虽斩落谢家主脉众部,可仍有谢家遗漏血脉在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昨夜甚至有谢家家士闯入牢狱,想要救下谢子垣,顾将军带军搜索半夜也寻到遗漏之人,只好加强戒严。
既与行动为何不能彻底将谢家打入尘埃?难不成还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难不成谢家遗脉在外,是顾将军得了吩咐故意放水不成?柳文安独自站在影壁沉默半响,听着不远处百姓呜呜咽咽的哭声,及不断高涨的义愤填膺,原地悠转了几个圈仍完扑灭不了心氏猛窜的无名火,只能发泄似地将脚下的枯木踢得老远,旋身回了屋抿唇强压情绪处理事务。
核对谢家田契、佃农登记、财产分布......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勉强用了饭就被秦王派来的差事请到书房。
“还请柳大人在此稍后”
抬眸环视完这间堪称雅致墨意的书房,柳文安才对差事点点头,自径坐下,不一会差事又端来茶水点心,请她享用。
柳文安漠然地捻起块浅黄色的绿豆糕,移到烛台前细细打量,想到半月前还在吃观音土的自己,嘴角勾出个嘲讽的笑,随意地将糕点扔回盘内,低头轻轻拍了拍手,打落指尖的绿豆泥,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远离了橘色暖光,藏入半明半暗的视线里。
又过了片刻,就听见门扉‘吱咔’一声,柳文安抬首眼眸一缩,秦王怎么了?脸色铁青,周身肃杀之气让骇然,柳文安眼色微偏避开对方视线,就见着秦王身后还跟着梁大人,一愣随即拱手作礼,绷身入座后才发现梁统脸色也略微难看,顿时心下琢磨起来,他怎么了?随即心中一凛,难道谢家之事泄漏了?
“本王明早启程回京”秦王两颊僵硬扯动,语中藏不住的恨意:“庶人朱婴与罪人朱延勾结京城备守军,并一众逆臣谋返,被父皇拿下”
京备守军也参与进来了?心事重重的梁统脸色蓦然变得苍白,倏地紧盯上首秦王:“圣上...圣体如何?太子...太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