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整整一生,诵经最开心的一夜。”
姬无虞把燕山景拉起来,乖巧的追风在坡下啃花草,他还有很多南理的地方要带她去。燕山景伏在他背上,牢牢抱着他的腰,她身后有剑,身前是姬无虞,长夜漫漫,过关时听不到乡音,可她一点也不害怕,从茱萸衡到明月池,从明月池到天涯海角,她这一夜都跟他走。
马停了,姬无虞拍拍小马的屁股,让它自己找地方休息,追风认识这里,它熟门熟路地离开了。燕山景则在姬无虞的指引下,看到了通天祭塔。不是孤零零的一座,而是花瓣式地聚集在一处,燕山景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座,眼前的祭塔阵令她眼花缭乱。置身其中,简直看不到天。她只能被姬无虞牵着手,他要跑到哪个方向,她就跟到哪个方向。
姬无虞从腰上解下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铃铛,交给燕山景:“还会振吧?”燕山景接过铃铛,试着振了一下,忽然听到四面八方的回音,她惊愕地张大嘴,姬无虞却抓住她的手,继续振铃,这铃声振起了祭塔上挂着的铃和钟,铃声清越,钟声浑厚,在四面传来的声音中,燕山景看到了许多祭司被惊醒,从祭塔中探出了头。
天边星寥落,月影斑驳,这是黎明前的最后时分。
祭司的注目下,姬无虞双眼含笑俯下身,在茫然的燕山景额头上一抹。红香料藏在他指缝中,燕山景的眉间一道竖着红痕,她懵懵地摸着额头:“是什么?”
“都说了,离天越近,离天神月眼更近。在明月池,已让天神看过你和我,现在却要他听到你和我。”
“这不是南理的婚俗,是祭塔的婚俗。撞响钟声,能使天神听到许愿。可人们怕天神太喜欢新娘,所以要一抹朱砂,锁住你的魂魄。你是我的新娘,天神再喜欢也带不走你。”
“四面祭司,八方神使,谁人不知我雪廊姬无虞?诸位注视下,你已是我合法妻子,你后悔不得。”
燕山景闭了闭眼睛,她轻声道:“我不后悔。”
姬无虞牵她的手走下神塔,他低声道:“第一夜,我在明月池想要不要和燕山景从头来过,第二夜,我在祭神塔想,我要祷告上天庇佑的女孩子还能有谁,纵然你不是天命赐给我的,我的天命里充满了不确定,我还是要带你来。我姬无虞爱燕山景就是不要后悔。”
燕山景转过头,他却抬头仰望其中一座神塔:“方才注视我们的一个神使,里面有我的父亲。”
“所以你知道,这是哪里的神塔。”
“芭蕉雪廊。”
晨光熹微,两人拾级而下,姬无虞牵起她的手:“只差一件事了,去见我母亲。”
第80章 司夫人
要见姬无虞的母亲,就得去芭蕉雪廊。这里是雪廊祭塔,离雪廊只有几里路。茶剑道人先前说从茱萸衡到雪廊要走三天三夜,可他们只用了一个夜晚就走到了雪廊,只因姬无虞专走刁钻古怪的路,而燕山景又恰恰是那个能跟着他跨越山丘跨越荆棘的人,两个人才能走得那么快,恰恰好到了黎明。
雪廊刀卫看到姬无虞,又看到他身侧的陌生女子,他们给了燕山景一包鱼食,让她握在手里,燕山景乖乖握着,一刻钟后,姬无虞才让她拿着那些鱼食喂鱼,点点涟漪下是尾如夏花的游鱼,它们吃掉了那些鱼食。此时刀卫才走到她面前,放她进去。
“鱼吃了,代表你的气息是安全的。”姬无虞解释了一句,就推开门,门廊中无人,每个转角都有茂密的芭蕉和盛放的花,如火如荼,热烈恣意,一方水土一方人,就是这些红花绿叶鲜艳了姬无虞的眼角眉梢。
“阿虞,我一会见到你母亲,我该怎么说,怎么做?”
“不用你说什么,做什么。第一夜我在月下,第二夜我在祭塔,第三夜我在母亲身边。我花了三个夜晚去确认,不管多少遍从头来过,我都要燕山景。所以,把我的母亲当成山中月光,祭塔铃声吧。”
两人过了一个转角,姬无虞从侍女手里的托盘拿走一件衣裳,花香满衣,他给燕山景扣扣子:“当时家婆从她身边带走了我,没人和她抱歉,所以我和她抱歉。”
燕山景转了个圈,姬无虞又带她过了一扇屏风,屏风后她的头发已被编成了南理式样,侍女们欠身离开,姬无虞牵着她往前走:“没人相信她会愿意为了大义牺牲我,所以我跟她说我相信她。”
燕山景看到了那座粉雕金漆的楼,她停住脚步,姬无虞在她身后往前一推:“没有人跟她说会好好善待她的儿子,所以现在是你的时候了。给她一个承诺,她就会相信。”
燕山景搂住他的肩膀:“你做了那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