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又哭又笑:“什么东西啊?你们南理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燕山景微微扭动着,却发觉身后的石板不对劲。她努力挪开姬无虞,姬无虞乖巧地靠着岸边的石头,等她摸索水中巨石。
“这不会是他们所说的锁吧?”燕山景不敢置信,她又继续探勘,结果这叶脉似的石门图案越来越印证她的猜想。她立刻摇头道:“那就绝无可能是靠血开锁了。石锁在流水中,就算我真放干浑身血液,也绝不可能打得开这门。”
姬无虞没有回应,他不在水中,又开始流血。燕山景回头看他:“这水就是可以治愈你的伤口。”她又仔细看门,结果真的有一汩汩的泉水从门的脉络凹陷处中冒出,有的蜉蝣也从中而来,她心中立刻有一个冒险的想法,她想带姬无虞进去看看。等人来,说不定先等来摘月斋的狂徒,几乎是坐以待毙。
可源头找到了,她也知道她可以开锁,问题是,到底怎么开?血显然是不行,会被流水带走。
燕山景一直都觉得燕白燕玄兄弟猜想不合理,因为燕蹀躞设计这道门是为了保住他孩子们的命,起码是威胁当时的听风楼主不能直接杀了他们。若开锁要放干她的血,听风楼主直接把她捉去杀了,不就好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设计?
她想,她的两个弟弟不止是坏,还有点蠢。
开锁的窍门也不会是偃甲,燕白燕玄研究了那么久,都打不开。而且燕蹀躞不能未卜先知,他无法预测他的孩子们会不会喜欢偃甲。
姬无虞在水中有气无力,燕山景不断回忆燕蹀躞的特点。她对他谈不上一无所知了,她知道他曾经叫燕山照,是乔信苍的关门弟子,后来乔信苍为了圆满遗憾,赐予她山的辈分。她知道他的坏,知道他的死,还知道他玩世不恭下的真心,知道他少年任侠的长剑难鸣。
不不不,这都不能帮助她开锁。
她回头看向姬无虞,他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得立刻想出来到底怎么开锁。
燕山景忽然哼起了歌,姬无虞疑惑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燕山景尴尬一笑:“我想起燕玄唱歌哄过我睡觉,他跑调,他还说我爹唱歌也跑调。”
“那你得唱出声啊?说不定后面有人就专门蹲着等你来唱歌呢。”姬无虞说话不着边际,燕山景放开了音量,同样不着边际的歌声飘荡在空中,姬无虞还没怎么样,她捂住脸,这么凄惨的时候,她居然笑了。她笑了,姬无虞却鼓励她:“挺好的,不跑调。”
跑不跑调另外说,唱完没人开门。燕山景双手捂脸,姬无虞拍拍她的膝盖,他太虚弱,已无力触碰她其他地方,只能拍拍膝盖,他轻声安慰她:“不要紧的。就我一个人听到了。”
燕山景放下手,她摇了摇头:“不……我只是突然想到了。”
她朝姬无虞比了个“三”字,拇指和小拇指扣在一起,只留下中间的三根手指。
她再次看向石门,石门有很多凹陷的痕迹,和其他的凹陷构成了叶脉的一部分,但是这里的门上有的凹陷中能涌出水液,不知道是什么水,总而言之,凹陷处有缝隙。蜉蝣就从缝隙中溜出来,燕山景拿着簪子便开始顺着缝隙凿洞,结果是轻而易举地挖出来了几个孔洞,这门内部有不少中空的地方。
她缓缓将中间三根手指插入最中间的孔中,一瞬间蜉蝣从四面八方吻上了她的手指,燕山景手指上的皮肤骤然感觉上变得很薄很薄,像不存在了一样,只有那些自由摆尾的生灵啃吻手指的触觉,她从指尖麻到头发丝,酥酥麻麻冰冰凉凉,忽然猛地抽出手,她尖叫了一声,她刚刚差点被咬掉了手指头!
“怎么了?”
“我只是有个猜想。父亲打造石锁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在和师父联络……他应该知道师父会给把我加进山字辈。那时燕白燕玄没出生,我就是唯一和他共享辈分的孩子。西南郡人说不好山和三,加上骨血骨血两个字,不是血那就是骨,人身上最方便最像山字的骨头,不就是最中间的三根手指吗?不过刚刚失败了……可能不是。”燕山景摇头。
姬无虞低头皱眉:“没事,再想想。”
可燕山景又将三根手指塞进孔中,她心跳如擂鼓,蜉蝣们又来了,像婴儿的嘴在吮吸她的手指头,从皮到肉,从肉到骨,再返回去来一遍,燕山景回头看向姬无虞,她几乎听到蜉蝣停留在她指甲上的声音,石壁裹着她的手,越裹越紧,大事不好,燕山景想抽出手却不能,一阵扭曲的剧痛,这是手,不是藤蔓,也不是海草,不能被这么挤压。她深深吸气,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一滴血从她中指处被刺出,就在那一瞬间燕山景提起了长歌剑,想要砍掉她的左手,但随着剑影降临的瞬间,石门轰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