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大周已经打到这里了,那么再多坚持一时半刻,将他们所谓的联盟一锅端了不是难事。
大周再如何消耗,国力也始终比他们这等小国强悍。
是灭国,还是臣服保身,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项。
因此有了车代王上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的盟友全部撤军跑光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家国存亡面前,国家之间联盟的情谊算什么。
如果是他,他也会做此选择。
可问题是,现在车代才是陷入孤立无援之境的那一个。
纥赦里下令撤退时车代大军就不再前进攻击,剩下的残兵败将纷纷退到他身后。
这都不打紧。眼前的危机是,车代大军因为无法撤退而被迫停留在水中央,大周的战船却乘风破浪一路直逼他们咽喉。
这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殷无秽的长枪枪尖确实直指向了纥赦里咽喉——
再进一寸,即刻就要血溅三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容诀在岸上看不到海面的具体情况,但能依稀看出双方逐渐停下了攻击。
目前,占据绝对优势和胜利一方的是我军,和他预估地八九不离十。
紧接着,容诀就听到我军将士高声振呼:
“赢了!我们赢了!!大周这一战,打赢了!车代王上投降了!!我军,彻底夺取胜利!!”
“……”
欢呼声不绝于耳,将士们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声嘶力竭,又是兴奋,又是劫后余生地道。
就在刚才,车代王上亲手书写了降书,签字画押,承诺率军撤退,绝不再进犯大周。
至于具体的赔偿附属事宜,包括之后车代和大周的关系,不是这一时片刻可以处理完毕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军都胜券在握,战败之后会另派将士和官员与车代国接洽,协商赔偿臣服事宜,具体条件,由大周说了算。
他们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因为,代价,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战争,在这片波光粼粼广袤无垠的海面以我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殷无秽乘船归来时和容诀遥遥相望,两人目光中尽是如出一辙的神采,激动而又明亮。
再之后,是满满当当的彼此。
胜利了。他们为之抗争了一年多的鏖战,总算是胜利了,全部结束了,两人心中俱振奋不已。
可不管他们内心有多激动,心有灵犀,面上还是镇定的,这仿佛是心照不宣的修养和克制。
因为除了表达内心所想,他们更要维持自身的身份,体面,时刻谨记这是在数万大军面前。
而不单单是他们自己。
殷无秽靠船上岸,哪怕他再想一把将容诀拥入怀中,也没有这么做,他始终是大周冷峻而威严的帝王。
容诀看着他,莞尔:“胜利就好,平安就好。”
殷无秽也看他,眉眼一弯:“嗯。”
紧接着,便是将士狂热的欢呼——他们活下来了!他们可以回家了!他们立下军功封狼居胥了!!
他们没有那么多束缚,狂烈的欣喜从心里油然而生,继而体现在他们的脸上,声音中,肢体动作。
将士们互相拥抱的拥抱,抱头痛哭的抱头痛哭,高兴不止的高兴不止,一切都是光明而又灿烂的。
在这样的气氛里,殷无秽稍微放松了一点,来到容诀身边,就再也不离开了,始终和他并肩而行。
战场还在扫尾,殷无秽和容诀立在波光潋滟的海边,面朝着面。
容诀问他:“怎么没有将车代王上一举砍杀了?”
殷无秽道:“车代还是有些实力的。若在此时杀了他们的王,他们国家有血性的儿郎必会全面反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一个国家的愤怒,大周已赢,没必要为此得不偿失。”
“更何况,车代和大周并不是一个管理体系。杀了他们的王上短期内也无法驯服他们的臣民,反而会因此产生数不清的矛盾和冲突。”
“倒不如,将人留下,之后只要掌管他一人,控车代全国即可。”
“嗯,陛下说得都对。”容诀微微弯起眼睛。看向他的目光深邃而又缱绻,更有着,诉说不尽的骄傲与柔情。
刹那间,殷无秽心脏为之猛地一跳,一如当初少年情窦初开的悸动。
他再也忍不住了,好想抱容诀,好想亲他,好想要他。
可是,他们还在外面,将士还在庆祝欢呼,这里甚至无人打扫战场。
容诀眨了下眼,避开了那道极其炽烈的目光。他转身,情不自禁一莞尔:“陛下,我们先回去罢。这里,交给他们收拾便是。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