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离谱了点,下意识望向没什么灯的阳台。
沈一亭本是背对着我的,此时眼里闪烁着巨大的疑惑和震惊,透过半个玻璃门和我对视了。
他眨了眨眼。
我眨了眨眼。
尴尬的气氛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
“洗完澡再说好吗,亲,”我视线没有分毫移动,僵硬得宛若行尸走肉,扯出一抹友好的微笑,也不知道到底是对着沈一亭还是对着压根看不见我的邓千,“我挂了,晚安哈。”
[149]
我冲了一个澡,那种五分钟被我冲成十分钟的澡,一半的时间我都蹲在地上思考人生,结果擦身体时神游物外,没站稳,一屁股坐到水里,刚穿上的内裤华丽丽地报废了。
现在陷入了两难境地:我究竟是拿吹风机把它一点点吹干,还是直接搞一条现成的来?
说实话本来它就脏了,吹也耗力气,我想到沈一亭包里有一条新的,不知道他穿过没,总之先问问......
我戴上助听器,在里面喊了一声:“沈一亭!”
沈一亭几乎是下一秒就回道:“怎么了?”
有点不好意思,我咳嗽两声先缓解尴尬,“你包里那条内裤是新的吗?”
“是新的,没穿过,”感觉沈一亭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你要?”
“刚刚不小心弄湿了,”我说,“你借我应个急,回头我还你、不不不,回头我把钱打给你。”
“打什么钱啊,多见外,送你得了。”
沈一亭语调里带上明显的笑意,应该是去取了内裤又折返回来。浴室的门被敲响,我打开一条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内裤拿了进来,说“谢谢”。
沈一亭说“不客气”,又非得调侃一句:“可能有点不太合身,你将就一下。”
“知道了。”
我没太在意,直到套上了才发现——
卧槽,有点太松了吧。
人与人之间,尽管性别相同,身高相仿,体型略有差别,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存在着巨大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我也许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事情,也许不是第一次。因为我没有偷窥别人下面的癖好,也没有穿别人内裤的癖好。实在要说的话,只是看过一点小片子,但这往往没有直观对比来得强烈。
再在浴室里沉默地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我思考片刻造物主的奥秘,终于准备出去。
其实我今晚非常想裸睡,因为这套外衣外裤吹了一整天的海风,潮,甚至有点咸。我不太想穿着它们睡觉。
可一想到门外的沈一亭,我立马把衣服穿好了,整整齐齐,一件不落。
沈一亭还在阳台抽烟,可能快抽完了,因为亮着一点火光的烟头此时离他的手指很近。
果不其然,我刚迈到客厅,沈一亭便掐了烟进到室内,把空调调低几度。
还问我:“你又跟你的发小打电话么?”
“你怎么知道?”简直一猜一个准。
沈一亭像是在憋笑,他说:“我猜的。你跟他聊天的时候很有特色,说到兴头上总会叫喊得很大声,你自己意识不到?”
说真的,意识不到。
沈一亭一讲我才想起来,之前在篮球场和邓千打视频电话也被他调侃,那时的话题太过黄色,说着说着反而引火烧身,我被吓了一跳,可不就急眼了?
今天也是啊——邓千不说则已,一说惊人,总蹦出些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言论。
“唉,”我决定今晚还是不给邓千回电话了,“因为他老说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什么东西?”沈一亭饶有兴趣,在我旁边坐下。
我不动声色地挪开一点,“没什么东西。”
沈一亭似乎注意到我的举动,没再靠进,但仍就笑眯眯地问:“讨论性取向?”
“......没有,”我烦躁地把湿了的发尾撩了撩,“我和他的性取向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讨论的。你为什么会往这块去想?”
“因为我对‘弯’这个字眼很敏感,”沈一亭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你叫得那么大声,我不想听见都难啊。”
我懒得争论,“那我说对不起行了吧。”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纯聊天,随便聊聊而已,不用在意,”沈一亭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我,邀功似的,“给你看看我今天拍的,漂亮吧?”
我接过来,一张张往后翻。
“我不是摄影专业的,也没带个稍微好一点的摄像机,但我很喜欢随手拍一些照片,拍下所有美丽的值得纪念的东西会让人很开心,”沈一亭在我耳边说,“除了算不上工作的工作之外,今天出来可能更多的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想带你看一看我见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