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珠见乔钰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她再度福身:“多谢乔小人。”
乔钰提着灯笼,转身离去。
“无需言谢,若你不愿意,谁也无法强求。”
她也不愿见到同室操戈、父子相残的情况发生。
......
马车在乔装改扮的禁军的护送下驶离皇宫,驶离京城,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乔钰想,徐宝珠浑浑噩噩度过小半生,一朝清醒,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少傅,你一点都不难过。”
小太子瓮声瓮气,故作镇定的声音里透着孩童独有的稚气。
“小时候你就知道,母亲不喜欢你。”
“她更喜欢外祖母,外祖父,还有舅舅舅母。”
自元宝记事起,与母亲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每次见面,母亲总是愁眉不展,向她提起最多的便是外祖父和舅舅。
明示或者暗示,让父亲为她们升官,亦或是让她们官复原职。
当时元宝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
现在她长大了,也明白了。
但是元宝宁愿她一辈子都不明白。
“父皇说,母亲是为你才离开的。”
“少傅,这是真的吗?”
看呐,她嘴上说着不难过,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在意的。
乔钰无声轻叹。
她虽没有父母,但是道理都懂。
怎么会不在意呢?
孩子对母亲的孺慕是与生俱来的。
不过元宝是东宫太子,不可能一辈子保持天真,一辈子都躲在避风港湾之中。
所以乔钰选择将昨夜之事告诉元宝,一边叙述,一边富有节奏地拍打元宝轻颤的肩背。
“因为您,徐夫人才有了反抗的勇气。”
“她以前的确做过许多错事,做过错误的抉择,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元宝闷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乔钰很是欣慰,小太子都会活学活用了:“徐夫人悬崖勒马,及时悔改,与贤妃娘娘合力,襄助陛下击破文王和徐太妃的阴谋,她勇敢且无畏。”
乔钰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殿下,徐夫人是爱您的。”
“您永远都不要怀疑这一点。”
元宝仰起头,睫毛湿漉漉,眼里闪烁微茫:“真的吗?”
乔钰颔首,语气笃定:“徐夫人是为了您,才与陛下联手。更是为了不连累您,才诈死离京。”
“殿下,在这世上,陛下和徐夫人是最爱您的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元宝吸吸鼻子,一头扎进乔钰怀中。
胸前的濡湿晕开。
明明穿着几层衣裳,却直达皮肤表层,沁凉黏腻。
哭包。
乔钰面无表情地想。
......
元宝哭累了,趴在乔钰身上睡着了。
乔钰把她送回东宫,去见商承承。
商承承正在处理政务,见乔钰过来,不无担忧地问:“元宝如何?”
乔钰不请自坐:“哭了一场,睡下了。”
商承承悄然松了口气,眉宇舒展:“多谢你,钰弟。”
然后让杜公公上茶。
乔钰费尽心思开解元宝,说得口干舌燥,连喝两杯茶才停下。
杜公公还要斟第三杯,被乔钰叫停了,放下茶壶退到一旁。
“陛下打算何时将皇后娘娘病逝的消息昭告天下?”
“五日后徐氏满门抄斩,十日后昭告天下。”
徐氏谋逆,当诛九族。
乔钰点摇头,表示知道了:“元宝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回头你多陪陪她。”
商承承注意到乔钰官袍上的一团湿痕,触电般移开眼,语气艰涩:“嗯,你会的。”
许是大仇得报,许是信任乔钰,商承承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那日她来找你,说徐氏让她给你下药。”
“她愿意配合你,条件是事成之后放她诈死离京,以及保证元宝一世无忧。”
“那一刻,你是有些欣慰的,同时也如释重负。”
“你与她本就是一场错误。”
一场由徐氏设计,兴平帝随口定下的错误。
“如今大仇得报,也该各归各位。”
“你很高兴,她终于为元宝考虑了一回。”
乔钰默不作声,充当一个聆听者。
商承承和徐宝珠的关系本就无解,两人之间还有元宝这个纽带。
隐姓埋名,总好过身死殒命。
短暂的沉默后,乔钰点评:“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结局。”
商承承微怔,哭着摇头:“没错,皆大欢喜。”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元宝要伤心好一阵。
但是商承承相信,元宝很快就会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走出来。
她养大的孩子,绝非软弱之辈,小小一个挫折便将其击垮。
“陛下,御膳坊前来送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