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也不推辞,于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打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皇长子商承承忠义仁厚,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
传位圣旨宣读完毕,太子满目愕然,似石像定定僵立原地。
比起太子,反倒是惠王的情绪更为激烈。
“不可能!”
“这圣旨一定是伪造的!”
“父皇生前早就厌弃了太子,怎么会传位给她?”
“这是假的!”
“苏春来,你与商承承合谋篡改圣旨,该当何罪?”
面对惠王的诘问,苏公公毫不畏惧,并起三指对天发誓:“这份圣旨乃是陛下亲手所写,奴才如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何腾出声:“这的确是陛下的字迹,诸位小人若是不信,大可上前鉴别。”
冯文君倒一个上前。
紧接着是惠王、文王、六皇子、七皇子。
何景景、秦觉等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亦上前分辨。
几经辨别,与何腾反应一致。
“的确是陛下的字迹。”
“陛下的笔迹十分奇特,寻常人学不来。”
何腾看向神情愣怔的太子,一撩袍角从容下跪,恭敬行叩首礼:“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前,文武百官乌泱泱跪了一地。
四位皇子也百般不情愿地下跪。
数百人一齐向商承承行叩首礼,齐声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承承看着下首向她俯伏跪拜的小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她成功了。
她成为大商名正言顺的第二任皇帝。
转念想到兴平帝,心底划过一丝怅然。
父皇就这样死了。
那个无所不能,犹如一座大山横亘在她面前的父皇就这样死了。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承承想,她该庆幸才是。
赶在父皇废太子之前先下手为强,成为这场长达十多年的博弈中唯一的赢家。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即日起,她便是大商的皇帝。
......
商承承三推三让,这才接下传位圣旨。
“诸位一路舟车劳顿,天色不早了,且回去休整一夜,明日再入宫。”
兴平帝驾崩,该为其举办一场隆重盛大的丧事。
百官需素服入宫,朝夕哭临三日。
“是,微臣告退。”
乔钰施施然行一礼,起身时与商承承四目相对,眼底盛着不甚明显的哭意。
商承承颔首示意。
在旁人看来,新帝这是在回应百官。
目送乔钰远去,商承承无视异母兄弟嫉恨的眼神,吩咐苏公公:“苏公公你且去为父皇沐浴焚香,换上寿衣,随后孤将亲自送父皇入棺椁之中。”
苏公公恭声应是,步履蹒跚地前往安放兴平帝遗体的奉先殿。
入了奉先殿,苏公公挥退宫人,一人默默为兴平帝沐浴焚香,更换寿衣。
直到淡雅的香料气味掩盖尸臭,兴平帝躺在那里,像是单纯睡着了,苏公公才停手。
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兴平帝身旁席地而坐。
“陛下,皇后娘娘曾经救过奴才两次。”
“一次奴才快要饿死了,她赏给奴才三个包子。”
“包子是肉馅儿,奴才藏了半个月才舍得吃。”
“一次是在宫里,奴才还是个最末等的奴才,路过的狗都能踹一脚。”
“那天奴才快要被打死了,是娘娘出现,惩治了她们。”
“娘娘于你有再造之恩,你想要报恩,所以你拼命往上爬,不折手段。”
“于是有了今日的奴才。”
苏公公眼神悠远,语气涩然。
“可惜奴才还没来得及报恩,娘娘就去了。”
“陛下,您做错了啊。”
“您对不起娘娘。”
“您明明知道娘娘是被害死的,可您一直装聋作哑,宠幸徐氏和她的孩子,苛待殿下,后来更是找了个余氏。”
“奴才无能,也没能为娘娘报仇。”
“不过没关系,如今殿下登基,大小仇家,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公公脸上湿漉漉的,抹了把脸,手也湿漉漉。
“陛下,奴才对不住您。”
“奴才背叛了您。”
偷偷更换了御书房里的龙涎香。
明知殿下的筹谋,却不曾告知陛下,任由陛下中毒身亡。
伪造传位圣旨,助殿下登基。
“陛下,奴才自知背主,不可饶恕。”
“您恨你是应该的。”
“陛下,您慢些走,奴才这就下来给您赔罪。”
苏公公又哭又哭,一头撞上殿内的圆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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