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十来位谨慎过头的商贾,其她人都同意将本该捐给国库的银子投入到石灰厂。
一件好处和两件好处,这个账她们还是会算的。
而这一切,都在乔钰的意料之中。
“本官方才算了下,在座四十二人,共投资八十七万两白银,根据官商的七三分成,诸位每年的分成则是......”
乔钰侃侃而谈,流畅无误地报出一连串数字,直听得底下人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是心算?”
“所以知府小人算对了吗?”
“你的是对的。”
“恐怖如斯!”
林同知和曲通判对视一眼,不自觉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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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钰说完,呷一口酒:“诸位若是没有疑问了,就可以在投资协议上签字画押。”
“协议一式两份,诸位在两份协议上签字画押,上交后再由本官代表官府签字画押,五日之后,诸位将收到属于你们的那份协议。”
“请务必将协议保存好,她是年底支取盈利时的证明。”
王通判将投资协议分发下去。
商贾们确认无误,干脆利落地签字画押。
八十四份协议到手,大商首个官商合办的产业——池州石灰厂正式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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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官府张贴出一则告示。
告示上红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石灰厂招工”。
石灰厂首次招工,不仅招收男工,还招收少量女工。
男工的年龄限制在十六到四十五岁,身体康健,不可有传染性疾病。
女工的年龄限制在二十到四十五岁,身体康健,不得有传染性疾病,负责石灰厂全体工人的饭食,顺便做一些轻巧的活计。
告示引来全城百姓围观。
官员立在告示旁边,放声朗读告示的内容。
“招收男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招收女工?”
“你个呆子,有些人家男人不顶用,自然要女人顶上。”
“那为什么男工十六岁到四十五岁,女工却是二十岁到四十五岁?”
“二十岁以下的女子好些尚未嫁人的,难道你就放心自家姑娘到男人扎堆的石灰厂干活儿?”
答案不言而喻。
“天爷啊,男工女工的月俸居然有四百文钱!”
“你以前累死累活,手上磨得全是血泡,一个月也就三百文。”
“除了月俸,石灰厂还免费提供午饭,夏季有绿豆汤,冬季有姜汤。”
“乖乖,这待遇......你要是能选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换!”
张大媳妇听官员读完一遍告示,狠狠心动了,退出人群直往家跑。
“桂姐儿!桂姐儿!”
张大媳妇的闺女,桂姐儿正坐在朝阳的屋子里绣手帕。
听到她娘的声音,桂姐儿探出头:“娘,您叫你作甚?”
张大媳妇哭眯眯地进门,将石灰厂招工的事儿告诉闺女:“桂姐儿,你说娘去试试咋样?”
三十八岁,身体康健,无传染性疾病。
可不正符合石灰厂的招工标准!
桂姐儿拿着绣绷的手收紧,抿紧嘴唇,涣散的眼神落在虚空,复又聚焦,手指头摩挲着手帕上的荷花,轻声问:“娘,你......你也想去试一试。”
张大媳妇愣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桂姐儿,石灰厂里男人多,你......”
桂姐儿深吸一口气,嗓音清脆,又莫名沉重:“总要适应的,不是吗?娘,你不能一辈子都在家里。”
张大媳妇鼻子一酸,眼泪啪嗒流下来。
两年前,桂姐儿被进城的屠家寨水匪掳到岛上,关在地窖里,直到今年二月,知府小人带兵剿匪,桂姐儿才被救出来,和她们一家团聚。
张家人不曾过问桂姐儿在屠家寨的遭遇,但是从桂姐儿灰暗麻木的眼神,形销骨立的身体,对父亲张大还有两个兄长的抵触、恐惧,她们或多或少可以猜到一些。
回到家的几个月里,除了举家搬到府城,桂姐儿一次都没出过门。
为了给家里人减轻负担,桂姐儿每天做绣活,请两个嫂子代为转卖。
桂姐儿说,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快活似神仙。
但是知女莫若母,张大媳妇晓得,桂姐儿其实心里并不开心。
这些日子里,张大媳妇一直提心吊胆,只要闲下来,就陪在桂姐儿身边,生怕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
谁承想,今日桂姐儿竟提出这个要求。
“娘,你如今二十有一,符合石灰厂的招工条件。你又不打算嫁人,报名时就说你死了男人。”桂姐儿放下绣绷,“在石灰厂做饭,顺便做些轻巧的活计,比整天做绣活轻松多了,不是吗?”
张大媳妇又想哭了:“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
桂姐儿哭了,用力摇头:“好,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