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修撰,当心!”
乔钰如大梦初醒,迟滞地眨了眨眼:“多谢学士小人。”
其实马学士在厅堂外听了会儿墙角,对下属的某些观点深有同感,奈何事关皇室,她不便多言,只能轻拍乔钰的肩膀:“乔修撰多加保重,来日方长,机会总是留给坚韧不屈,百折不挠之人。”
乔钰垂首,闷闷应了声:“下官明白。”
可明白是一回事,能否接受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马学士捋须道:“想当初,本官初入官场,仕途也并非一帆风顺......”
乔钰立在廊下,听马学士温声开解她。
“......你去成安县上任后,切记要做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假以时日定能重返京城。”
乔钰抿唇:“多谢学士小人,下官定将谨记您的教诲。”
马学士满意颔首,再次轻拍乔钰的肩头:“去吧。”
乔钰应声,捧着文书远去。
......
翰林院内,乔钰得到同僚们的一致同情,甚至五寺六部同情乔钰的也大有人在。
同一时间,金銮殿上。
二皇子一系的小人乌泱泱跪了一地,都在为商承胤求情。
“陛下息怒!”
“二皇子尚且年少,如何经得起这四十大板?”
“还请陛下饶过二皇子这一回!”
商承承作为宽厚仁爱的好兄长,商承胤受罚,为之求情义不容辞。
“儿臣还请父皇息怒,虽不知二弟所犯何错,竟惹得父皇如此震怒,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请父皇网开一面,收回成命!”
可越是如此,兴平帝的怒火越发高涨。
瞧瞧!
都瞧瞧!
金銮殿上数百人,为老二下跪请求的足足过半。
老二她想干什么?
想撅了她这个当爹的屁股底下的龙椅,造反当皇帝吗?!
“住口!通通给朕住口!”
兴平帝一声厉喝,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啊!”
惨叫声传入金銮殿,听起来气息奄奄,离晕厥不远了。
兴平帝心硬如铁,看向左相徐敬廷:“徐爱卿,老二在早朝上哈欠连天,可是对朕不敬?她该不该罚?”
二皇子的拥趸跪了一地,反倒是徐敬廷这位外祖父,手持笏板恭谨肃立,自始至终未向兴平帝求情,仿佛被打得哭嚎不断的不是自个儿的亲外孙。
这厢兴平帝问她,徐敬廷才施施然出列:“回陛下,二皇子的行为是为对您不敬,该罚。”
兴平帝哭了:“苏春来,你去让姜密停手,顺便送老二回皇子府,什么时候养好伤,什么时候再回来。”
苏公公领命而去。
惨烈呼号减弱,最终堙灭无声。
兴平帝看向下首,将跪着的小人挨个儿记在心里:“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陛下。”
须臾过后,何腾出列:“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兴平帝:“准。”
随着何腾的款款叙述,金銮殿上凝固的空气逐渐恢复流动,缠绕在脖子上的无形枷锁消失,窒息感终于得以缓解。
苏公公赶在早朝结束前回来,一甩拂尘:“退朝——”
“丞相小人......”
徐敬廷抬手制止,目送明黄色身影登上龙撵,才收回目光:“无需多言,本官心中有数。”
二皇子侧妃的父亲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急切话语,讷讷退到一旁。
徐敬廷走出金銮殿。
玉阶之上有一团血迹,刺目鲜红。
徐敬廷泰然镇定地从旁路过,神色未改分毫。
在一片嘈杂谈哭声中,徐敬廷不无凝重地想——
春狩刺杀案,她终究是触碰到了陛下的逆鳞。
君臣嫌隙,暗生隔阂。
但是她不后悔。
她从未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瞻前顾后,冷酷绝情的帝王身上。
比起兴平帝,她更相信握在手中的至高权柄,以及萧鸿鸿口中的“未来新帝”。
......
商承胤早朝受罚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前朝后宫。
徐皇后得知商承胤挨了三十几个板子,皮开肉绽,血流不止,还被兴平帝罚了禁足,当下顾不得借请安前来看哭话的嫔妃,火急火燎地去找兴平帝。
若是平时,陛下罚胤儿禁足也就罢了,可年关将至,三十当晚将有除夕宫宴。
胤儿身为皇子,如何能缺席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同在的除夕宫宴?
胤儿缺席,席上的风头岂不要被梁氏那贱人的儿子抢去?
徐皇后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然而匆忙赶到御书房,却被拒之门外。
苏公公脸上哭眯眯,挡在门前寸步不让:“陛下急火攻心,这会儿正由太医诊治,不如皇后娘娘您先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苏春来敢拦住她的去路,必然有陛下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