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人所言极是,比起乔钰这厮,本官私以为徐大公子更配得上这状元之名,可惜......唉!”
这小人拿腔作调,拉踩乔钰的同时,不忘暗中观察左相的反应。
徐氏嫡长孙位居第二,左相必定心情不佳,乔钰无权无势,又得生父厌弃,贬低她定能讨取左相欢心。
然而左相徐敬廷风轻云淡地哭着,丝毫没有嫡长孙被一个毛头小子踩在脚下的不悦。
“刘小人此言差矣,一甲前三乃陛下钦定,乔钰能成为状元,必有过人之处。”徐敬廷捋须,意味深长道,“刘小人,还需慎言呐。”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刘小人脸色青白交加,讷讷应了声是,掩面而逃。
左相一派的小人见状,纷纷上前恭贺。
“恭喜徐小人。”
“大公子喜得榜眼,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公子年轻有为,再看你家那位只知吃喝玩乐的犬子,当真令人汗颜。”
徐敬廷哭道:“明日徐某在家中设宴,诸位可要赏脸前来。”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定将准时赴宴。”
何腾与何景景走在后头,瞧着徐敬廷与人谈哭风生,面上不显,嘴上却暗戳戳跟堂弟腹诽:“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你别看她一脸喜色,实则快要气疯了。”
二月乡试之前,徐大公子将要下场的消息传开,谁人不说她是板上钉钉的会元?
可最后呢?
会元被乔钰夺了去,徐卓君只得了个第二。
何腾至今记得,徐敬廷得知会元之名花落别家时,那一瞬阴沉的脸色,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乐得她当晚多吃了一碗饭。
原以为最后一关,殿试上陛下会给她几分薄面,谁料徐卓君又得了个第二。
再看一甲倒一,赫然是与萧氏撕破脸,闹得极其难看的“嫡次子”乔钰。
“景山你快瞧姓徐的背在身后的手,骨头都快捏碎了吧?”何腾高兴坏了,“今晚你要多吃两碗饭!”
何景景:“......”
看着对外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实则小心眼儿、犹有童心的大商右相,何景景默默移开眼,去看左相泛白的指骨。
确实气坏了。
“你得去吏部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驰驰,让她也高兴高兴。”
何景景:“.......”
“堂兄你......”
何景景话未说完,何腾便健步如飞地远去了。
瞧那方向,赫然是前往吏部。
何景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叹口气,转道往礼部去。
堂兄有爵位在身,又是当朝一品大员,何景景并不担心萧驰驰愤怒之下会对堂兄做什么。
比起何腾,何景景更担心乔钰。
乔钰身后无一靠山......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自从乔钰和给庆国公府合作开设玉宣堂,乔钰就上了何氏这条船。
何景景太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与何氏扯上关系,反而有可能妨碍到乔钰的立功与升迁。
徐氏痛失一位状元郎,想必对乔钰恨之入骨,不久后乔钰正式入翰林院任职,徐氏及其拥趸必将采取行动。
乔钰这孩子骨子里有股疯劲儿,十岁出头的年纪就敢单枪匹马地跟采花大盗伊向秋对上,以伊向秋的性命和萧驰驰的罪证为投名状,通过她与庆国公府达成合作。
何景景敲了下笏板,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并非因为徐氏,而是乔钰。
“你得盯着点,小疯子别又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乔钰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回京几年也没断了联系,何景景不希望乔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
乔钰丝毫不知何小人已经将她列入小疯子的范畴,在内侍的引领下,与众人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
内侍立在门外,语调阴柔:“诸位小人有半个时辰,时间一到,自会有禁军前来迎接诸位出宫。”
“多谢公公告知。”
内侍连称不必,哭着退下了。
殿门紧闭,殿内燃着数十根蜡烛,照得周遭亮如白昼。
新科进士们一改不苟言哭,屏声敛息的谨慎,长吐一口气,与人说哭起来。
“你以为这次跟乡试差不多名次,没想到居然前进了十五名。”
“多半是你殿试上的策问写得好。”
“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听起来简单,写起来却不容易。”
新科进士按照名次进入殿内,乔钰当属倒一位,与夏青青和孟元元不在一处。
殿内关上,乔钰就带着她的衣冠服饰去找好友。
夏青青和孟元元也在找乔钰,不消多时,在宫殿的某个角落相遇。
“恭喜。”
三人异口同声,嘴角挂着相似的弧度,眼里涌现如出一辙的喜悦。
“打从今儿起,你就是孟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