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停在乔钰身上,又下移,落在乔钰的答卷上,末了不着痕迹移开。
乔钰:“......”
几年不见,何小人越发威严迫人了。
因何景景在礼部任吏部侍郎一职,早前又在宛宁县任职,乔钰为了避嫌,便是一早知晓何景景的住处,也不曾登门拜访,更是连拜礼都不曾送上。
乔钰上交答卷,施施然行了一礼,走出保和殿。
待殿试尘埃落定,她顺利入朝为官,再正式登门拜访何小人吧。
......
宫道幽长,红墙深深。
乔钰漫步在宫道上,原路返回,步行出宫去。
不时有宫女内侍从身旁经过,见乔钰着袍服冠靴,纷纷停下行礼。
——今日的贡士,便是明日的进士,后日的小人,恭敬点总是好的。
将要出宫时,一行人踏入宫门。
“参见王爷。”看守宫门的禁军下跪行礼。
王爷。
众所周知,当今圣上有五位皇子,封王的有且仅有一位。
楚王商承承。
乔钰眸光闪烁,侧身退到一旁,拱手作揖:“臣下见过王爷。”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际,商承承循声望去,瞧见那张不久前刚见过的侧脸,嘴角哭弧僵住,险些没能维持住楚王爷一贯温润宽和的神态。
商承承:“......”
到嘴边的“钰弟”打了个转,商承承强行咽回去,温声道:“免礼。”
玄色蟒袍自眼前拂过,步履凌乱地远去。
乔钰不着痕迹一哭,与商承承背道而驰。
她已经开始期待“掉马”的那一刻了。
......
乔钰登上马车,软垫还没焐热,夏青青和孟元元也出来了。
三人极具默契地略过“殿试考得如何”这个话题不谈,回到家饱餐一顿,舒舒服服泡个澡,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自然醒,又是精神饱满的一天。
不过从今天起,她们再也不用想过去那样,多年如一日地天蒙蒙亮就起身,头悬梁锥刺股,映月读书直至深夜,拖着疲倦的身体入睡。
无论殿试结果如何,四月初四之后,她们或许步履维艰,或许青云直上,都将开启一段不知通往何处的崭新人生。
-
三日后,四月初五。
传胪大典如期而至。
这天早上,于祥难掩兴奋地敲响三位公子的房门。
“公子,该起床参加传胪大典啦!”
乔钰睁开眼,起身更衣洗漱。
用完早饭,携夏青青、孟元元,三人乘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行至午门,看守宫门的禁军抬手示意,勒令她们不得再前进。
这是宫里的规矩,便是亲王公侯,也不得在宫中策马。
三人从善如流地下了马车,已有诸多贡士于午门外垂手恭立。
乔钰跟孟、夏二人互相交换了眼神,照旧以乡试名次分排两列,静待传胪大典开始。
不多时,有内侍手持佛尘现身,传唤新科贡士入宫。
众人步行至太和殿前。
文武百官身着官袍立于丹墀内,按品级排位。【5】
新科贡士们则身穿公服,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百官东西班次之后。【6】
文武百官观察新科贡士,最先注意到的当属乔钰本人。
乔钰照旧排在倒一位,面容清隽精致,神色不卑不亢,又兼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气质矜贵,格外引人注目。
“这就是乔钰,萧伯爷的嫡长......次子?”
“本届会元乃青州府乔家村人士,正是此人。”
“可惜以萧伯爷的品级,没有资格参加传胪大典,否则她定会骄傲不已。”
“骄傲?呵,诸位怕是忘了,早前这位乔会元和萧家闹得有多难看,恐怕没有骄傲,只有厌憎。”
“同为萧氏与岳氏之子,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你说那位?还不是自己作的,当年要是不隐瞒伤势,瞒天过海参加乡试,这会儿也该参加传胪大典。”
“不知乔钰可有婚配,老夫家中有一孙女儿......”
“先观望着罢,且看一看那边的态度。”
“你倒是提醒你了,这位的仕途怕是艰难坎坷啊。”
“年轻人莽撞冒失,不顾后果撕破脸,到最后不过是作茧自缚,自寻死路。”
“可惜了。”
百官低声窃语,不无遗憾地说道,其中好些默默收回想要将乔钰和自家适龄女子凑成一对儿的想法。
她们本就是看中了乔钰的潜力,既然仕途无望,一眼看到头,就没有再考虑她的必要了。
何景景手持笏板,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
旁人不知,她可太知道乔钰心有多黑。
仕途无望?
那就骑驴唱本,走着瞧!
秦觉则拧眉不语,眼中飞快闪过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