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无聊,洛茨坐在床上看书,睡意上涌,就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不是睡饱了,也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隐约感觉眼前有一片红光。
洛茨趴在床上,睁开眼发现主卧的窗帘被尽数拉开,一片冲天的火光被玻璃映射着投进室内,床铺被褥乃至地毯上都是一层朦胧的红。
平时用作摆设的沙发被正正当当摆在窗前,一个人影背对着洛茨坐在上面,看着外面的火焰燃烧。
睡觉有一千一万好处,唯一的坏处就是刚睁眼的时候可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迷迷糊糊的。
洛茨坐起身,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身上也被铺上火光,一种热烈的暖色,像云霞一样拢在身上,如果不是那火烧得太大太凶,洛茨真有可能夸一句好看。
“怎么了?”他爬下床,一步一晃悠地挪到沙发旁边,看着席浅洲同样被火光笼罩的侧脸。
席浅洲微扬下颚。
“着火了,”他说,“火是从议院会议三厅烧起来的,现在应该快到伊珣院了。”
站到窗前,洛茨才发现比起火光更惊人的是那冲天的黑烟,滚滚向云层涌去,将大半天空的云层都染得黑灰,不用靠近,就能想象出那股刺鼻的气味。
“为什么会着火?”他问,“都是有预防机制在的,火怎么可能烧起来?”
“可能是因为……”席浅洲依然望着外面,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不在乎火什么时候熄灭。”
“……”
洛茨愣愣地看着他,一个恐怖的猜测涌上心头。
“是你让火烧起来?”他轻声问,声音里藏着一点他自己都理不清的迷茫混乱。
席浅洲闻言抬起头来。
“不,不是我。”他否认道。
感觉到洛茨的慌乱,他伸出手,温柔地牵着洛茨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旁。
洛茨顺从地坐下,仍然看着窗外。
“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漂亮而已。”席浅洲说。他把洛茨抱在怀里。
那么猛烈狂暴的火焰烧在窗外,炽热的热浪让花朵失去生机,可他们坐在房间中,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热意涌来,仿佛一切如同席浅洲口中一副难得一见的风景画。
“我的世界第一次起火,是你烧起来的,但你应当不记得了。”他在洛茨耳边轻声说,“那时候也是这样。你不在我身边,可我却感觉哪里都是你。”
火焰席卷着在黑夜中咆哮,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仿佛要烧毁一切,毁灭一切。
席浅洲手臂用力,把洛茨抱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和他一起看快要烧过来的火。
“这次的火不是我烧起来的。”洛茨说。
“我知道,我只是看看。”席浅洲说,“等火烧干净了,一切会再回来的。”
明明外面那么热那么亮,房间里却还保有一丝凉意。夏天洛茨睡觉穿得轻薄,离开被褥以后,身上沾着凉意,席浅洲在他腿上摸了两把,微微皱眉,取来毛毯盖在身上,像卷席子一样把人卷好。
洛茨很配合,哪怕在盖毯子的时候,席浅洲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脚踝上的锁链,他也没表现出不满和反抗。
他只是很专注地看着外面的火,看着它越烧越大,越烧越近,火苗似乎马上就要撩到他家房顶。
“你不去救一下夫人吗?”他问席浅洲。
席浅洲摇头。
“没必要。”他说。
“你的火烧起来的那天,我高兴,但也害怕,眼见着快到伊珣院,我就去找她。我把她硬抱出来,她那时候好像认出我了,哭得很凶,可大火过后,一切恢复如新,她什么都不记得,还是恨我。”
话语寥寥,已见黯然。
洛茨摸摸他的额头。
“火经常会烧吗?”他问。
哀嚎惨叫声从外面响起,洛茨听得心头一颤,连呼吸都急促几分,可席浅洲神态自若,平静地听着、看着,洛茨问他,他就点头。
洛茨察觉出他的不对,凑近过去看,发现在火光映照的底下,席浅洲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眼珠子黑得吓人,完全不见从前的湛蓝明亮,仿佛换了一个人,显得阴沉苍白。
他藏在火光下,洛茨刚才完全没看出来。
“怎么回事?”顾不得外面的火,洛茨连忙起身,“你受伤了?”
席浅洲侧过头去,躲开洛茨想要伸过来的手。
“我没事。”他说。
然而洛茨却不把他的否认当一回事。
“是因为那火,对不对?火一烧起来,你就难受,还有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