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慧:“……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林青耸耸肩,“你当时可真有点不像你,把我们吓坏了。”
说着,他就要去揽林萍的肩膀,表示这个“我们”里面是他和他姐。
但林萍躲开了。
“他确实吓坏了。”她告诉陈念慧。
林青:“……”
林青:“好吧,反正你那个时候也不是自愿的。”
这句话大概就是他原谅陈念慧扇他巴掌的意思。
陈念慧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现在还是感觉浑身都疼,头脑也不清醒,仿佛在下午四点的卧室里大汗淋漓地醒来,周围的一切都是旋转的、模糊的,这种身体与精神不能完全归自己所掌握的感觉让她恐慌,但林青的存在的确让她得到了些许慰藉。
这挺不清醒的,还很愚蠢,可生存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这样的东西。
“我还记得是那个穿风衣的小哥救了我,他叫洛茨,对吧?”她向林青求助。
“对,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林青肯定道。
“所以……”陈念慧斟酌着问:“我现在没事了?”
她问得很纠结,既期待一个积极的回答,又害怕这个回答并不能真正让自己安心。
然而林青的回答却给了她出乎意料的安慰:“对,你没事了。”
此话一出,陈念慧整个人都放松了,她衣衫凌乱,头发乱蓬蓬地散在枕头上,还带着些歇斯底里褪去后的疯狂疲倦,可她注视一切的眼神却变得安宁平静。
她真切地相信自己已经安全了,并不知道危险只是暂且离开,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
在旁边目睹一切发生的林萍抿紧嘴角,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不动声色地将所有压力扛在身上。
她拍了拍林青的肩膀,让他让开。
“再讲一讲你昨天晚上梦到的东西。”她说。
另一边,洛茨坐在桌子旁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木头筷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敲一下茶壶。
叮!
叮!
……
叮!
这样的清脆响声在某些人看来是不可忍受的,老人被绑在椅子上,肩膀随着声音的每一次响起,不由自主地瑟缩。
洛茨从心里数着秒,过了一会后开口道:“再把你刚才说的说一遍。”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张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整个流程,语气毫无生气,充斥着被反复折磨提问的厌倦。
“那栋房子里住着的姓常,我们都叫他常皮子,前两天死的,他有个媳妇,精神不太正常,比常皮子早死几年。
“他们家一共五口人,常皮子和他媳妇、俩孩子、常皮子他爹。年纪大的都死了,那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好几年前出门闯荡,再也没回来过。”
洛茨:“为什么要往他们家扔石头垃圾?”
老人:“因为我们觉得是他把病带来的,他是第一个长病的人,没过几天就死了,接着村里其他人也开始得病,甚至传到了邻村。我们觉得他晦气。”
茶杯倾斜着在桌子上旋转一圈,杯底与桌面不断碰撞,一只手将它按停。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两个月前。”
“谁照顾他?”
有人站起身来,脚步声在房间里不远不近地回荡。
哒,哒,哒。
一段貌似不经意的口哨悠扬着传入人耳,老人手指痉挛着蜷缩起来,但仍然能应答。
“没有人。他家里人都死绝了。”
茶杯再次开始转动,像陀螺被不停鞭打。
筷子被随手扔在桌子上。
洛茨:“你们怎么发现他死的?”
老人:“他欠钱不还,有人拆他家房门让他还钱,进去以后才发现他死了。”
洛茨:“他的妻子长什么样子?”
“……”
沉默。
窗外刮起一阵风,破开的篷布在风中哗啦啦地响,洛茨站在窗口,毫不意外老人的抗拒。
“这已经是我第四次问你了,老太太。”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头都没回一下,“你已经配合我三次了,干嘛要在第四次的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老人浑身颤抖一下。
“再来一次。他的妻子长什么样?”
老人屈服了:“……短发,很瘦,疯疯癫癫的。”
“还有吗?”
“没、没有了,她是个神经病,常皮子不让她出门,关在家里。”
“怎么关?”
“就是用门锁着,街坊邻居有时候能听到她又哭又嚷地拍门。”
“还有吗?”
“……”
又一阵风吹过,院子的门哐当哐当的响,好像随时都会被一阵狂风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