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璀璨间,黑雾遮天蔽日, 洛茨坦然自若地站在一切的最中央, 任由无限的罪恶与自由将自己包围。
那些给黄文成和付辉带来无限痛苦和绝望的黑色雾气,在洛茨面前却如此驯顺, 那几乎就是在讨好了,每当金光有些许暗淡之意,黑雾就会逼进过去,强迫它重新灿烂, 好讨人喜欢。
付辉怕得浑身发凉, 可恐惧之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被逼到极致的冷静,他回忆起在自己陷入昏厥前听到的那声呼喊, 以及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
那时候,黑雾好像就如此了, 带着病态的讨好和喜爱,一个劲地要往人身上贴, 甚至还想整个压上去。
如同一只毫无灵魂只剩自我的兽类,喜欢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笨拙地接触, 用最原始最低等的手段讨人欢心。
殊不知这样最吓人。
付辉光是看见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谈恋爱了, 可洛茨却没什么反应。
哦,说他没什么反应简直是在故作掩饰。实际上, 洛茨好像很适应黑雾时不时就凑上来的触碰。
倒不是说他很享受, 他只是……习以为常。
在付辉犹豫着要不要走进那条金光的时候,他抽出空来给洛茨的反应挑了个形容词。
……就好像这人曾有一辈子的时间和这片黑雾在一起, 所有的不适应、反感和躲避都被时间给模糊消弭了,他们触碰彼此,就好像触碰自己。
付辉不是个很好的语文考生,只能总结到这里。
而在他肩膀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重创的黄文成已经撑不住了。
他必须得做出选择:带着一身没法愈合的伤口和脖子上的古怪图案死在这里,还是走进金光,拼死一搏。
黄文成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
“哥,我说真的……”他挂在付辉脖子边,虚弱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尊敬的语气和付辉说话,“你把我送过去点儿,我自己爬进去。”
“你真要进去?”付辉一动不动,只动动嘴唇,“谁知道里面是什么?——里面是什么?”
他转头看向洛茨,想寻求一个答案。
洛茨正忙着教黑雾怎么轻巧地勾在人身上,似乎打开门这个举动对黑雾的本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让它有点难以控制自己。毕竟之前黑雾还可以把自己缩成手掌大的一团,而现在却只能铺天盖地地蔓延着。
闻言他啪一下打掉黑雾长出来的触手,一边捋乱了的头发,一边说:“可能是另一个地方,或者空间,不是很清楚。不过记得之前聊过的吗,这里是个副本。正常电脑游戏里,如果从副本离开,应该就会到集合大厅之类的地方……”
付辉似懂非懂,他扛着黄文成,两人对视一眼,一瘸一拐地朝着金色裂缝走去。
看似他们面前有选择,实际上只有一条路走到底。
洛茨是一定会离开的,如果他走了,剩下的两个人在神庙一无所知,像无头苍蝇。
因此他们只有选择跟着他走,或者留在这里等死。
金色的光芒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吞噬掉了两个新生且义无反顾的灵魂。
洛茨站在原地,微微眯眼,抬手遮蔽掉绝大多数灿烂刺眼的光芒。
逼仄的黑色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你觉得他们能活吗?】洛茨偏头问系统。
系统这时还是一个不能说话只能打字的大屏幕,而且好像打字也不能随心来,因此只能原地晃两圈,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们现在的状态挺有意思的,】洛茨没有期待系统的回答,自顾自地说,【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吊着一口气。是所有副本都这样,还是只有这里不一样?】
系统给不出回答,洛茨抬手,等待已久的黑雾会意缠上洛茨的胳膊,像条黑色的缎带。
【也可能是新手福利。】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只有活着离开副本。才能实现真正的复活。】
洛茨先前对付辉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确实没死,不是魂魄,但也不像活着,仅有一口鲜活的气吊在他的胸膛中央,跟着心脏一起跳动。
黄文成亦是如此。
他们的生路不在神庙,而在外面,只有离开副本,那口气才能真正救他们的命。
这么一想,这些机制倒是越来越像个游戏了。
洛茨搓搓手指,鲜血在手上晕成了一层鲜艳的浅红,还有点好看。他脸上什么样子还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