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的玻璃碎片, 终于还是被一阵风吹得扑在地上,尖锐的边角划破了地毯表面, 溅起一阵几不可见的灰尘。
偌大的钢铁建筑中,仅有这一小块是由织物和花纹勾勒出来的柔美角落,玻璃片在这里划出一道口子,让更远处的声音漏进来。
“……找到出口了吗?”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站在建筑靠里的一处台阶下面, 残缺的石面被从天而降斜插进来的钢条崩碎, 男人漫不经心地用脚踢开几块滚到自己面前的石头,转头问另一个刚刚跑进来的人。
“没有,找不到。”来人回答。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夹克, 脸上身上全是灰,他喘着粗气, 神色惊慌,语无伦次:“外面全是火, 越往外走,烧得越烫,而且颜色也很不对劲。”
风衣男皱皱眉毛:“怎么不对劲?”
“最开始的颜色是正常的那种红黄啊什么的, 但走到外圈, 颜色就没了,”夹克男咽了口唾沫, 用力搓了搓脸, “要不是边儿上那个新手以为能逃出去了,疯了一样的往前冲, 估计我也回不来。”
“其他人呢?”
“在外面,我先回来跟你说声。”
风衣男“嗯”了一声,自顾自地蹲下身来。一把白光刺目的匕首从他袖口滑出来,轻轻点在地上。
“这个副本一共进了几个新人?”他问。
夹克男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三个。”
“一个在外面烧死了,一个还跟在后面,”他指指那个铺着半块地毯的角落,“还有一个在那儿。”
风衣男顺着他指的方向抬眸,看到那片被光和织物缠绕的角落里,一个身量清瘦、面容苍白的人正生死不知地躺在那里,他的胸膛起伏已经完全停住了,血顺着他的衣服和手指往下流淌,不动声色地浸透了地毯和地毯往下的石面。
钢铁支架在他往上十余米狰狞交错,很像过去和平年代时,人们用树枝和稻草编织出来的小型工艺品。
平滑的金属表面倒映出半张被伤口和鲜血覆盖的脸。
“……”
风衣男朝那里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目光毫无波澜。
“就还剩下一个了,小心着用。”他低声嘱咐,“趟雷也得看准大小,别浪费了。”
“我知道,老大,”夹克男也跟着蹲下身,“你放心吧。”
说着,他抬头往上瞅了一眼。
这座建筑的构造相当奇特,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装饰,绝大多数的构造都用钢铁和石块完成,他们所处的是这做建筑的第一层也是最宽阔的一层。
头顶是完全敞开的,苍白的冷光顺着高处破开的口子洒在他们身上,中间还掺杂着些许像灰烬又像羽毛的白色絮状物,金属表面反射出来的光相当刺眼,夹克男只看了一会儿就眼含热泪,不得不低下头。
风衣男伸手接住一片飘下来的絮状物,拿到眼前看,发现纹理很像羽毛,但说不准是哪种鸟类的。
羽毛只在他手里停留了不到三秒钟,接着就迅速燃烧起来,火焰灼烧的颜色非常奇特,是一种蓝白混合的色调,看着其实很漂亮的,但温度却一点也不好玩,风衣男的手心顷刻就被烧出了一片烫红的伤口,且火焰还有扩大的趋势。
“这地方不能呆了。”
剧痛让风衣男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手表闪烁出亮光,停止不动的指针往前挪了一格,火焰随之熄灭,伤口仍未愈合。
他站起身来,再次用脚踢了一块石头。
夹克男傻不愣登地问:“为啥?虽然开局死了俩是不太吉利,但都是新手,死了也正常,咱不用这么急着走吧?”
“看看这个。”风衣男没有不耐烦,显然是在长久的相处中适应了他的脑子。他示意夹克男看那块石头,“我刚刚才看见,应该是从台阶上滚下来的。”
夹克男伸手把石头拨在自己面前,拿起来仔细看。
在两处断裂缺口的边上,他看到了一个形似飞鸟振翅的简易图案。
刚才从一堆骨头渣子里面捡出比较长的一根,然后拿它敲人脑袋的手突然就哆嗦了一下。
“咋回事?!”夹克男猛地站起身来,绕着台阶转了两圈,用力把石头扔出去,“这不是个普通本吗?怎么回事?!”
风衣男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伤口。
“不像普通,”他说,“记不记得传送时的那阵波动?”
夹克男暴躁的表情凝了一下,他想起了他们小队集合要前往新副本时,那段突如其来的传输波动。
那是从没有过的,至少这么多年里,他们从没听说过传送进入副本时会有那么剧烈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