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颤抖就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看得清那双眼里的情绪,从慌张到战栗,闪烁着一丝怯意,最后却直直望着他,有种温柔又纵容的错觉。
感觉到怀里人安静下来,他的动作就肆意了一些,在那人腰身上重重揉捏,又顺着他的眼眶,鼻梁,嘴唇,下巴,一寸寸密密地吻着。身下人虽然还在发抖,可明显不再抗拒了,谭一鸣把他整个儿抱起来,坐在沙发上仰头亲吻他的脖子,手掌也揉搓着上移,直到嘴唇突然吻到一块突起的地方,他微微一愣,身体里的热流本能地停滞了一下,而掌心也在此刻触碰到了那人的胸膛,却是平坦而毫无肉感,他在混沌中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迟疑地停了手,整个人往后仰过去,半靠在沙发上紧紧皱起眉来。
"……"
火热的空气突然间凝滞下来,可谭一鸣察觉不到,他仍是迷迷糊糊的,迷蒙着醉眼看着身侧模糊的人影,嘴里喃喃说了一句:"怎么……男的……"
那人影似乎抖了一下。
"男的……"谭一鸣半睁着眼睛,脑子昏昏沉沉的,可这一年多的绝望恐惧早已成了本能,让他在最糊涂的时候也要张开保护伞来,下意识地开口掩饰,"才不要……男的……"
"我才不是……同性恋……"
"恶心……我不是……"
"滚……"
舌头越来越麻木,脑袋也越来越沉,他干脆就闭上眼睛,靠躺在沙发背上,嘴里喃喃念着"滚",自我催眠似的,一直念到彻底昏睡过去才罢休。
身边似乎又响起一些细碎的声音,可他再没力气睁开眼睛,只是模糊地想着,这不断颤抖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谭一鸣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头疼得像是要炸开,可偏偏就是因为这清晰的疼痛,他突然就想起一些很魔幻的片段。
好像……吻了一个人?还摸了他……
没错,是"他",他好像吻了一个男人,还差点上了人家……
是梦吗?
谭一鸣登时就清醒了,整个人都懵了,虽然之前也梦到过几次这样荒诞的画面,主角还都是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少年,可是……这一次实在太真实了,似乎连触感都保留着,他实在没法骗自己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是谁呢?
我昨晚是亲了谁?
怎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那个人似乎没有反抗,最后好像还回吻了自己,可是……
好像没做到最后。
他简直要被那梦境吓傻了,挣扎了半天,中午还是憋不住,给教练打了个电话。
"那个……老师,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你知道吗?"
教练那边也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说:"李师傅送的吧?咱们昨天都喝高了,最后都是他送回来的,还好地址都给过他,否则咱们都得睡大街啦。"
谭一鸣顿时就更惊恐了,司机师傅?不、不会吧……
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跟教练要了李师傅的电话,继续打过去问,可问出来的结果却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贺……贺庭远?"谭一鸣猛地抓紧了电话,"您说是贺庭远送我回家的?"
"是呀,就是你那个朋友,你家里没人,他送你进门的。"
"然后……然后呢?"
"啥然后?怎么啦?你丢东西啦?"
谭一鸣也不敢多问,赶紧说了句"没事没事",就把电话挂了。
然而一整天如坐针毡,整个人都要原地升天。
到底是不是梦?
他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第二天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地直奔学校,恰巧就逮到了正往他课桌里塞早饭的贺庭远。
谭一鸣看到他弯着腰的背影,一刹那感觉脑子嗡嗡直响,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直到贺庭远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谭一鸣才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打招呼:"嗨……"
贺庭远只是吃惊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别的表示,朝他点了点头:"你怎么来这么早?"
谭一鸣心里跟猫抓似的,实在演不下去,干脆地问道:"昨天……是你送我回家的吗?"
贺庭远有一瞬的沉默,谭一鸣敏感地捕捉到了,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只好忐忑地等他回答。
不过贺庭远很快就给了他答案:"嗯,你昨晚喝太多了,我不送你你都回不了家了。"
"那、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
谭一鸣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朝他僵硬地迈出一步:"然后……然后……没发生什么事吗?"
贺庭远抬眼看着他,墨黑的眸子无动于衷,反而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