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萝偏过头,余光轻佻捉着那一头失神的圣境狐狸,她眼颊的两枚红痂痣妖异得显眼。
“雪诗妖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看呀。”
“我要当着这吉祥天瑞儿的面,把她的意中人,她最纯白无暇最贵重的雪诗哥,彻底玷污,占为己有,你说好不好?”
我要做,就做佛陀胸前最恶的、最艳的菩提天意子。
地狱有我,你成不了佛。
“——不要!!!”
凌穗儿本能爆出一声怒喝,从人群里挤出一颗脑袋,“你不准玷污雪诗哥!!!”
阴萝轻蔑翘高了唇,“他报恩报了那么多年,都没报到你榻上,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丑玩意儿就该多练功,不然连强扭的瓜你都吃不着半块甜儿!不是你个窝囊废跳一跳,死一死,众生就要围着你转的!”
要不是她弄的死前表白,谁还记得她这个备受欺凌的宗门小透明?
阴萝随手挽起一只黑灰蝴蝶,随后衍出更多的死气,渐渐弥漫她的周身。
“——掌门!这妖孽要逃!”
众长老神情凝重,只是无论他们再怎样的攻击,都穿透不了那一层薄薄的死气,他们只得看向那血衣妖尊,期望他还能像之前一样,轻松地切断她的命脉。
隔着一群漆黑的蝶衣,二十年后的阴萝跟她二十年后的狐狸道侣近处对望。
“死狐狸,你要杀我,就现在。”
这小姑奶奶唇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否则,你日后再无机会。”
容雪诗没有说话,他指尖勾着那两枚龙雀金环,摩挲着纹路,任由她在面前消失。
凌穗儿扑过来,难以置信,“雪诗哥,你怎么能放她走啊?你难道没听见她说,说——”
她有些羞,在心上人面前,根本说不出那种荤词。
“听见了,她说要玷污我。”
容雪诗却是个荤素不忌的,他此身已长万年,纵然没有深入那极乐之地,也是晓得一些敦睦人伦的,何况他又是妖狐之体,享受就是本能,全然没有人族的涩羞,反而饶有兴致,“本尊就等着她来,看她敢不敢污我!”
凌穗儿小脸煞白。
狐狸妖尊转过头,双眸湛然如流水盈星,说不出的期盼,“明日就是你七十八岁生辰了,你有什么愿?”
又来了!
凌穗儿心头一震,她很想脱口而出,我要做你的妻,然而视线触到妖尊那一张艳煞倾城的美人面儿,又自卑摇了摇头,“没,没有。”
她怕她这一说,雪诗哥替她圆了愿,他们就再无关系了。
雪诗妖尊的唇色蓦地冷了,“噢?想了六十九年,都没什么心愿吗?”
他似笑非笑,又慢条斯理咬着字儿,泊泊渗出一些冷冻的春水来,让人听得耳软目昏,又有一种惧怕的凌冽,“凌穗儿,你比我还能吃素。没关系,你能活到九十九岁,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想,我会替你实现的。”
真是贪心又讨厌的人族,用寿命的年限拖着他,还不如那小鬼干脆利落给他甩了一张臭脸来得痛快。
容雪诗旋即捏了个响指,也消失不见,竟没给她说再会的机会。
凌穗儿闷闷的,很想哭,她十六岁就见到了雪诗哥,也算跟他相识七十年,他怎么能用这种玩味的语气跟她说话?
阴萝全然不知凌穗儿脱钩玩脱,因为她自己也玩脱了。
窒息,炙热,濒临死狱。
她的根底只是筑基小种,祭出最后一滴精血后,全身就濒临解体,方掌门等人施展的无咎千旗阵阴差阳错启开了她的天地枢机,炼成了一具天厄罪身,然而金骋萝到底道基薄弱,根本经不住这场浮屠小劫火。
阴萝飘出驭世宗的海洲地界,刚安置好了金夫人,就昏在了一处水洼里。
“师哥,师哥,这里有个姑娘!”
“没气儿?——嘶,死了?!”
“……醒醒?你怎么在这?你还好吗?”
纷乱的,碎杂的声音。
有人把她抱夹在膝头,挽着,晃着,差点就要弄碎了她的骨。
她模糊睁眼,像一轮/暴烈至死的日月。
“——狗,东,西。”
吐了口气,又昏迷过去。
谢灵吟陡然腰心发颤,这种语气,这种神态,绝不会错的,她应当也进了这返天珠里,还跟他是同一时刻,回到了二十万年前。他立即拧身,将师弟怀里的血豆腐儿轻轻夹过来。
师弟震惊看他,“师哥,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