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呼吸时, 佩斯利终于搞明白了对方硬塞给她的情绪——强烈的,无法被排解的愤怒,几乎要烧毁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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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福吉·尼尔森,与他的秘书凯伦·佩吉正忧心忡忡地聚在失踪多日的同事家中。
两人面色凝重, 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空旷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们低沉的呼吸声。
最后, 佩吉深吸一口气:“报警吧。”
“不行。”尼尔森摇头, “……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威尔逊·菲斯克一倒台, 全纽约起码有五百个律师跟着跑路。我们现在去报警,警察只会以为马特也是其中之一。”
“可他又没给菲斯克干过脏活, 警察肯定不会冤枉他……他没干过吧?”
“当然没有!”尼尔森气恼地抬高声音,“——但这会给他惹麻烦,明白吗?我们知道马特什么也没干,但是那些忙着瓜分金并财产的人不知道。现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掺和进去趟浑水。”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干?”佩吉皱起眉头,“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呢?”
尼尔森咬咬牙:“……我有一点线索。他没去上班的那天,我在这地方遇见一个陌生女人。”
“在他家?”
“没错,就在你坐着的位置上。一开始我没当回事——你懂的,那小子不可能永远单身。但是现在想想……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佩吉紧张地抱住胳膊:“你觉得是她绑架了马特?她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怎么知道?或许马特欠她钱吧。”
佩吉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天……他绝对没办法还钱啊。你们每天早上的咖啡钱都是我出的。”
尼尔森窘迫地咳嗽两下:“我们很快就能开始盈利了,真的。”
“我觉得他凶多吉少了。”佩吉焦虑地捂住胸口,“欠钱的人被债主绑架,下场也就那么几个……他会不会已经被卖到国外去了?”
“首先,欠钱只是我的猜测。其次,不要小看马特·默多克。他虽然眼神不太好,但块头练得挺大……所以应该能跑出来。”
但凯伦·佩吉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现在那些人贩子就喜欢他那样体力好又有残疾的劳动力,而且他身上的器官都很健康。”
“哎呦!佩吉!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我都开始害怕了!”
“那就快点报警啊!”
佩吉抓住尼尔森的肩膀晃来晃去。就在两人开始争执时,他们的眼前突然闪现一大片模糊的光点。紧接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中央,重重地砸在对面的茶几上。玻璃茶几应声而碎,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发出一声闷哼。
佩吉和尼尔森被吓得发出了频率一致的尖叫。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佩斯利慢慢从马特身上坐起来。她喘着粗气,用手掌擦掉脸上的血,顺便看向另一边。佩吉和尼尔森又不约而同地噤声了。
佩斯利抬腿跨过变形的茶几外框,一声不吭地朝门口走去。走到半路她又停下来,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副圆形的墨镜,用力砸向马特的脑袋,对方迅速接住了。
马特躺在一地狼藉中没有起身。他微微偏过头,露出被咬破的嘴角:“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从来就没给你打过电话。”佩斯利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没关系,我会给你打的。”
“滚开!”
旁观一切的两人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地抱住对方的手臂。他们原本以为这个怒气冲冲的女人会恶狠狠地摔门而去,但她只是非常礼貌地带上了门,一点噪音也没有发出来,就好像她所有的怒火都精准地指向唯一的一个人。这场变故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三十秒,几乎是转瞬间,马特·默多克就回到了他的公寓——形容狼狈,脸上带着伤口,但是四肢健全,看上去也不像是丢失了什么器官。
他握住自己的墨镜,平躺在亮晶晶的玻璃碎渣里,迎着两个朋友诡异的视线,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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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利独自一人走在曼哈顿铁灰色的大街上。
寒冬已至,干燥的冷风吹得人脸庞发疼。佩斯利裹紧大衣,沿着路边的围墙漫无目的地游荡。纽约城和哥谭看上去差不多,但缺少那种阴郁苦闷的气质,相比起来更加年轻一点。佩斯利最后剩下的一点醉意在风中消散,她空荡荡的胸腔又重新被那些沉重的东西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