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知道,弘历每次要罚她的时候,便会只唤她的位份,然后接下来定又是贬!
她下意识的仰头就看向了弘历,脱口而出,“皇上,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每一次,只要她说出这个诗句时,皇上都会对她百般妥协,这一次也应该是吧?也应该不会出错的。
只要混过这会,一切都会好的!
可魏嬿婉怎么肯让她就这么过关?!
永璜如此悲惨,如懿还想分毫不损?
休想!
她快步上前挽住了弘历的胳膊,状似关切,“皇上,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同时,手心的印记已然悄悄按上了弘历的身体。
面对如懿,魏嬿婉不敢托大,只能徐徐的边催动着印记,边盯着他身上的黑气。
弘历也不好过,一边是心里全力往下压的巨大石头,一边却是竭力往上挣扎的一股顽强的力。
两相对杠,好似要将他的身体斩成两截,颇为痛苦。
且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呢喃,“放弃吧,妥协吧。”
魏嬿婉很吃力,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和发作期的黑气对抗,也是第一次承受这等压力。
几乎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且力量竟没有半分减弱,反而愈发的沉重。
魏嬿婉几乎将唇咬破。
放弃吗?
不愿意。
如果这一次放弃,再等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她不愿意放弃!
魏嬿婉额上沁出了薄汗,连身子亦微微摇晃起来。
对面,如懿好似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目光逐渐挪了过来。
难道真的不行了吗?
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忽然,两人之间多了个身穿深蓝色蟒袍的身影。
进忠躬着身,恰好将如懿的目光隔了开来,“皇上。”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称呼,却足够让弘历挣扎了出来。
是啊。
他是皇帝,是帝王,是天下的君主,怎么可能被这什么劳什子石头压着一辈子?!
魏嬿婉眉心一颤,明显感觉压力被硬生生的抬起了一寸。
她讶异的转过头,弘历脸颊通红,却拍了拍进忠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皇贵妃。”弘历的声音有几分凉意,却早已没了平日对如懿的温柔顺从,“皇额娘说的对,未曾生育过孩子的又如何知晓该怎么养育孩子。当初也是朕的错,屡次强求让你收养永璜,你始终不愿,朕还是没有放弃。”
他疲惫的转过身,“永璜的事情,的确有朕的责任,朕不该全然信你,但皇贵妃,你亦没有你所想所说的那般无辜。”
第97章 他亦有自己的不敢
弘历从未这么清醒。
他与如懿年少相知,最是清楚不过她的小把戏。
就算被指着斥错,她也一定要拉一个垫背的,好让她心里头可以松快一些,能够自我原谅,迅速揭过此事。
“皇上……”
如懿从未见过弘历这般模样,连带着也忘记了魏嬿婉的不对劲。
她惶惶然往前迈出一步,“臣妾——”
“不必多说了。”
弘历盯着院中摇曳的古树,“皇贵妃,朕乏了。”
他一手牵住魏嬿婉,一手扶住进忠往外走。
“纯贵妃。”
出门之前,弘历喃喃道:“朕复你位份,你多陪陪永璜吧。”
永璜的痛苦,有他一半的责任,弘历承认了,可是——
他亦有自己的不敢。
他不敢看见永璜那双了无生机的眼眸,也不敢再回想这一切皆因为他过于相信如懿。
这个痛,这个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底,终其一生无法也不会忘记。
秋去冬来,永璜的身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够坐起喝上一口汤,坏的时候进气少出气多,连棺材都备了下来。
其中,魏嬿婉也去了几趟,寻了个合适的机会净化了他身上的黑气,但也不过是聊胜于无,大阿哥几乎已经不能感受外界的一切了。
纯贵妃坐在她身侧,看向永璜的目光也颇为苦涩,“明明是我未曾看顾好他,却因着他复了位份,实在是让我心里难受得很,还有你……”
她握着魏嬿婉的手低声哭着,“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就昏了头,明明你照顾永璜那么尽心,还听信了愉妃的鬼话。”
魏嬿婉拍了拍她的手背。
要说她全然不计较过去,也不太可能,但冤有头债有主,她恨的人也明确。
金玉妍,海兰,如懿这些,一个都跑不脱。
比起她们,眼前呜呜哭着的纯贵妃倒没那般放不下了。
横竖只是个耳根子软,偏听偏信的人罢了。
“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纯贵妃擦了擦眼泪,“皇上为何并未处罚愉妃。”
她都已经在皇上面前告了愉妃一状,怎么回宫之后就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