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着、宣告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兽性一面暴露无遗:
“不需要任何人来许愿,不需要遵循任何轨迹或道理!”
“就只是我想、我需要而已!我要把他碾得比分子更碎,我要一点一点把他蒸发——我要擦掉他曾存在于世的证明——”
【不行吧。】
自己中的自己,冷静的说道。
【你忘记了吗。】
他确实忘记了。
【你忘记那个法国人许的愿了吗?我自己。】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会这样……
【“请你无论如何,都别生魏尔伦的气、别降罪于他。”他祈求你的慈悲,以愿望之名。你忘记了吗?】
【忘记也没用啊,杰西瓦尔。你已回应过这个愿望了。你说“我知道了”。】
【愿望就是愿望。答应了就必须实现。如果你是因愤怒而想杀死那个男人,那可不行啊,我自己。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
…………
………………
破碎、破碎、破碎、破碎、破碎。
“……”羽生莲仪,哀鸣着。
他濒死的幼犬一般,痛苦的、绝望的哀鸣着。他本想怒吼出声,结果却因有生以来从未发出那么大的声音,而只是这样狼狈而凄厉的,长长呜咽了一声。
陌生的感情无限翻涌,今天,又是得到了成长的一天。
但这种成长,他可从没期待过、一点也不想要啊。
……做不到。
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即使是屏蔽了愤怒——明明已在脑内消除了这一概念,此刻却还有怒火隐约燃烧了起来。
这是“憎恨”。
悖论已被达成。他无法不对魏尔伦发怒,只要他能,他一定会立即倒转时间,对对方做最残忍的事。
【……】自己中的自己,那个类似于保险装置一样的部分自我,好似也很无奈。
【冷静下来。】
他说着废话。
【不止是那个法国男人。你真这样做了,对中也也有影响吧。】
放屁。
【那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哥哥吧。是一心为中也着想的哥哥。既然如此,我们能杀他的哥哥吗?】
“那算什么哥哥。”
他的喉咙破了一个大洞。
“他算什么哥哥?!!”
太过分了所有人都很过分连我自己都很过分什么啊凭什么兰波你骗我你欺骗了我所有人都很过分我讨厌这个现实——
他的理智宛若断了线的风筝,简直是越飘越远。前所未有的情况令“内部”的自己也很为难。
他虽然具有百分之百的理性,
但依旧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啊!
失去理智的莲仪,哭泣着哭泣着,不知不觉就已有了觉悟:
这种现实,不要也罢。
他不要再当恶魔了。就算接下来会被收回身为“恶魔”的可能性,被弹出这个世界,变的更不完整,也没所谓。
……好恨。
好恨、好恨、好恨。
大家的笑脸在泪水中模糊了起来。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们……
痛楚令他想立即焚毁这一切。他想变成一股狂躁的飓风,就这样吹袭摧毁整个横滨。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仔细想想,每个人都很过分。
魏尔伦太过分了。
不可能不知晓这一切的森先生很过分。
有可能放任此事发生的太宰也很过分。
明知道魏尔伦那样还要他别生气的兰波更过分。
——无辜的就只有中也而已。
——那么,就创造一个只有中也、以及旗会的大家,幸福生活着的世界好了。
——把最最心爱、最最珍惜的大家,全都装进最坚固也最美丽的瓶中,永远、永远的留存于此刻。
这样即使回家会被哥哥责骂,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个恶魔,我不当了。
——这份力量,我不要了。
狂暴的什么东西,由内而外地钻出了他的身|体。浑浊的,汹涌的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择人而噬。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等关键的节点。就仿佛承受着高维操纵的愚弄一般。有个人端着枪,推开了虚掩着的旧世界的大门。
门内的惨状令他深感惋惜。但在门外便嗅见了血腥味儿时,男人便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本是不必明知门内有异,还偏要不等支援,推门而入的。
他不过是港口黑手党内,最不值一提的下级成员罢了。即使这时倚在门框边抽一根烟,又有谁能为此而责怪他呢?
可织田作之助,就是做不到。
那孩子并没出现在本该与他碰头的地点。按理说,他擅自前往那间属于旗会的台球酒吧,已非常僭越。可是,织田他呢,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