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座之外不值一提+番外(216)

或者他已经习惯了她突如其来的折腾。

凤丹堇有些困倦,也不想放过他,手指沿着他腕骨一线慢慢爬,“禀禄,你到御书房几年了?”

“启禀殿下,十二年了。”

“哦。”凤丹堇掐着指头算,自己一只手不够用,顺势也拿了他的手数,“本宫当时是——”

“殿下当时九岁。”

禀禄应得很快,凤丹堇目光一扫,他又变回原先的闷葫芦样,两片嘴唇合得锯也锯不开。

凤丹堇接着问:“你当时几岁?”

“十七。”

十七啊。

“这么小。”算一算,比凤丹堇现在的年岁还要小了整整四岁。

禀禄的眉头皱了皱,像是极不认同,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宫外男子年至十七,已是到了娶妻的时候,成亲早些的,生出的子嗣也有一二岁了。”

言下之意是在反驳她说的年岁小,反驳也不敢大声,说得九曲十八弯。

对着这么一副常年不变的棺材脸,凤丹堇时常觉得无趣,放开了他的手。又念起他方才说的娶妻生子,有些惊讶,“本宫原以为你会忌惮说起这些。”

禀禄似乎笑了笑,低下的面容看不见唇角是否弯起,缝隙中看见的长眉毫无波动,“奴才早知命运如此,没有资格去忌惮什么。”

这话说得,凤丹堇又伸出手去,碰碰他仍捧握在半空中的双手指尖,算是安慰,“命运总有缺憾。但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已胜过世间大多数男子。”

柔荑坠蔻红,轻轻落上他的指尖。禀禄不敢回握,不舍放下。

“殿下说的是。”

“本宫明早便将此次科举的定论呈给父皇。”凤丹堇握住他的手指,“禀禄,你跟了父皇这么多年,你说,父皇会如何说呢?”

禀禄:“奴才不敢妄言。”

凤丹堇没有为难他,“父皇将你放在本宫身边,为的是时时警醒本宫,不可贪图不可得之物。这一次,你还如以往,须得将本宫近日所做所为,事无巨细一一告知父皇。切要他安心养病,莫要操劳国事,以免延误病情。”

禀禄以额触地,“是。”

“退下罢。”

第114章 廣寒樓(一)

揽云楼外,高马来贺,锣鼓喧天。

段昇命人搬来早已采买好的鞭炮,绑在杆子上挂去揽云楼的二楼窗台,长长一挂红鞭炮直铺去半条长街外。

嘭。

爆炸声掀起硝烟红雾,噼里啪啦响彻长街。

硝烟呛鼻遮眼,炸开的艳红碎屑扬了漫天,扬进敞开的大堂中,洒上围观人的肩背衣袖。虞兰时手中捧着刚接到的黄绢,周遭人一拥而上连贺恭喜。

贺他:“探花郎。”

贺他前程锦绣,青云直上。

鞭炮声引来了楼里楼外乃至整条长街的路人,揽云楼里门庭若市,一处围堵虞兰时,一处围堵卢洗。

虞兰时会试名次就是第二,如今摘得殿试探花顺理成章。而卢洗——

卢洗被周遭一叠声的“榜眼老爷”喊得脑子搅成浆糊,抱紧黄绢在原地愣成木鸡,手脚无处安放,只会点头只会摆笑。

直等到来恭贺的人过了好几轮,日头从东边升上头顶,赶热闹的人散得七七八八。段昇用力一拍他背,把卢洗的魂叫了回来。

“我、我……”卢洗摆笑摆得脸都僵了,半天凑不出一句话,忽然,脸一抽搐,嚎啕大哭起来。

段昇被吓炸了毛,跳去半丈远,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

“会试我才考了二甲二等,怎么就成榜眼了呢?”卢洗哭完,拿着黄绢翻来覆去看,生怕这份报喜人第一时间快马送来的喜报作假,全是有人拿来诓他好玩的。

段昇看不下去,“行了行了,不是有印章吗,哪能做得了假。”

绢布左下角的朱砂印印痕新鲜,摸上去有些粗糙,卢洗半信半疑,“我、我当真能过了殿试,成了第二,皇榜上没有弄错?”

“对对。”段昇应,“你现在位子可比我表哥还高了。”

“不不不,”卢洗连连摆手,“兰时兄在殿试上的表现极好,反倒是我有些怯场,说岔了几个字,怎么……”

完全想不出所以然,诸事皆如榜上朱印落定。卢洗犹在梦中,说着说着又有抽噎,“我娘为了凑齐我赴考的盘缠,将家里房屋一应抵了出去。家中倾尽一切,我很是惶恐,若是名落孙山怎么对得起他们。只得拼尽全力,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如今、如今——”

结局太好,好到他感觉在做梦。这才想起来段昇会试未过,倒过来还要来听他牢骚,卢洗站起一揖。

段昇笑:“这有什么,就算你当官也是个清贫身的,那点子俸禄我还看不上眼。”

卢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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