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座之外不值一提+番外(174)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今安当先提剑,往山下疾掠而去,路上又是遭遇几波闵兵围堵,当真难缠,抱着必死决心不死不休。

一路边走边杀,时间延误不少,等踏着血路下到山脚,竹林中一派风声鹤唳。

驻守在此的人现身禀报。

“小淮公子半刻前已经脱离包围,出了竹林往城门方向去。”

阿沅第其心气一松,今安仍是蹙着眉心,望向马声嘶鸣不止的竹林深处,“是谁在那?”

“是一擅闯进来的平民,似与小公子是旧识,同行一段后这人掩护了小公子逃跑。”

旧识?没有仇杀都算好,小淮在裘安城能有哪来的旧识?

今安凝思一瞬,语声冷若冰霜,“你们难道是废物不成,还要其他不相干的人豁出命去保护你们的主子?”

那人冷汗淋漓,“属下知罪!那匹马行迹太过诡异,且乱箭齐发,小淮公子长鞭不分敌我,属下们实在靠近不得……请王爷下罚!”

无暇问罪,今安将手中长剑归鞘,转头与阿沅说,“他们意不在杀人,有所顾忌,左不过挟人为质,搅乱局面。三刻钟左右,此处便会有敌方援手到来,你与第其迅速组织剩余人手上山,择一易守难攻之处。小淮会与燕故一过来,今夜大抵要再斗上一斗。”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凤眸敛深,“也或许不会相斗,还未到你死我活之际。”

“暂时。”

一句一句听着,阿沅心里不安渐渐扩大,上前一步,“王爷,那人为救小淮涉险其中,阿沅请命前去救人。”

步履一停,今安转首看来,唇角勾笑,“阿沅真是聪明。”

“但是今夜,裘安城内外目光皆在雾明山中,两方人马以倾巢之力欲置本王于死地。若是本王完好无损回去,后面大戏还怎么唱得起来?”

阿沅亟待出口的话梗在喉中。

接过递来的缰绳,今安翻身上马,扯缰回转,“将今夜发生所有说给燕故一听,他会明白。本王回来之前,你们一切听命燕故一行事,不得违抗。”

“是。”

——

骏马纵入竹林幽深处,耳边风刃叶涛急掠,天边云霭愈浓,眼前只余最后一点雪色借光。

扯握缰绳的手掌时松时紧,已辨不清前路,任身下马乱行。

血腥味渐重,一点暗红从箭头刺穿的肩头透出,逐渐染透雪青衣裳,被浇头的霜雪冻至无知觉。

身后紧追的人从一开始的有所顾忌,再到确认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即不再手软,放出冷箭。

只中了一箭还算幸运。

他不合时宜地想。

但争出的这一时半刻,应该已够人走出去搬救兵了。至于其它,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思考。

奔波半宿的马腿终于跑至乏力,在经过一丛断枝时被绊倒摔地,马背上的人也被重重甩落在地。

肩头冻住的箭伤受力猝然又撕裂开,鲜血直淌,剧痛混杂全身,逼得他在昏厥边缘骤醒,咬破唇面,死死忍住呻吟。

数道身影围上来,将他模糊视线中叶隙漏进的最后一点光盖住。

浓郁的,冷沉的,死亡的味道。

这不见日月的冰天雪地,或许便是他的葬身处。

他阖上眸。

长剑出鞘声。

血肉刺穿声。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浓重的血腥味。

随着不断的重物倒地声,先前被遮挡去的光亮再次一点一点地,重新刺进他半抬的眼睫中,刺痛了眼球。

还是身处在怎么也走不出去的高竹密林中。

有人背光持剑站在一地尸首中,浓阴覆身,大风裹挟发束衣袂狂荡。寥寥几笔落成水墨卷上,一片惊鸿掠影。

她回首,向他望来,向他走来。

“还是你。”

一声笑叹。

“虞兰时。”

第92章 折桂魄(一)

山影树翳构成苍玄二色占据眼前,只有透过叶子罅隙的云月反射上白雪地的微光,隐隐勾勒出她身形。

带笑的嗓音飘近,伴随洒不尽的雪花拥了他一身。

像濒死前的幻境。

无论真假,都是一场极为美妙的眷顾。

雪花一片一片叠上他轻颤的眼睫。

直到那道人影走至面前,那双琥珀瞳眸近在咫尺,微凉手指触上他眉眼,下滑落至他伤口狰狞的肩膀。

虞兰时闷哼一声。

被骤烈的疼痛搅碎了满脑子昏沉。

按痛他伤口的罪魁祸首半点不见内疚,背光下的唇角隐隐勾起,“不要睡着了虞兰时,这种时候一睡,你会再也醒不过来。”

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明明是快晕过去了。

但在晕与不晕之中来回挣扎的人强自忍痛,已然没有辩驳的力气,只能随她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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