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好了被严厉惩罚的准备,然而冬蝉却只是坐起来,拉着两人的手,让他们重新坐下。
“这有什么?”她笑得灿烂,“那你们对我照顾点不就行啦!反正也是你们的义务,你们总是会保护我的,对吧。”
两人面面相觑,竟然谁也没说出那个“好”来。
然而冬蝉也不在意,径直躺下去,手里勾着一朵花伸到池塘里逗鱼玩。
这简直是命运的预言,一种不详的预告。
等她果然死在冬天,浴缸里的血水满溢在地上,陆予拥着她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低着头,目光空洞涣散。
他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她平静又消瘦的脸颊,只觉得荒唐。
他突然想起那句玩笑,那句太过残酷的戏言和没有说出口的回答,托起这段荒唐的命运。
他从未这么痛苦,后悔没有回答,后悔做出来不可原谅的事,后悔没有看好她。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严酷的冬天无可阻挡地降临在命运之中。
“......”
烟花声很快就停下来了,城里的库存也并不多。
当最后一朵烟花拖着尾巴落下时,陆吾也赶到了,他在人群中望着他们,神色不定,落落沉寂。
陆予忽然大跨步地走过去,在冬蝉惊疑的目光中,双手捧起她冰冷的手,他的语气莫名生涩,像是拖着千斤重担,热切又无措地亲吻她的手背,有一滴眼泪顺着手背滑下去。
“春天来了。”他说。
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48章
圣诺城的宗教信仰无疑是很浓的。
这和冬蝉曾经见过的那些因为“世界末日”了,就走投无路地去狂热地信仰一些什么的人不一样,这种感觉更像是默默地融入了日常生活一样——这种感觉更让冬蝉觉得有趣。
这样一个城市,毫无信仰的陆吾和陆予是怎么治理它的呢?
再往深处想想,她见过的比较熟悉的人,比如蕾西切,还有那个宋城,看起来也更像是无信仰者。
随着夜色渐渐浓了,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许愿,红绸上写着一个个朴素的许愿。
希望家人平安、希望事业顺利、希望日子安稳......
许愿的布很快就用完了,又有人自发地拿出来分发给大家。
也许看她孤身一人,对方也温和地递给了她。
“许个愿吧小姑娘?不收钱,不管信不信,总是个好兆头。”
冬蝉愣了愣,片刻后,她笑着拒绝了。
她没什么愿望,如果非要说的话,也更希望这个愿望能由自己来实现。
“抱歉,我就......不用了,谢谢您。”
对方也没强求,将布条递给了旁边望眼欲穿的几个小姑娘,女孩子们簇拥在一起,欢呼着讨论要在上面写点什么。
冬蝉站起来,在人群中仰头望向天空。
在一切人类的悲欢之中,只有亘古的月光,一视同仁地照亮所有人。
有风凛冽地吹过,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应该说是第五年,包括了她沉睡中的那些日子里,冬蝉第一次在这样的人群里孤身一人。
冬蝉一个人看完了一场小型的烟火演出。
直到人群消散得差不多时,冬蝉才感觉手心一重,温暖的感觉重新包围了她。
陆予大步走上来,握住了她的手,他温顺地垂下头,脸颊贴着她的手背。
“春天来了。”他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冬蝉却莫名懂得了他的未竟之意。
她没说话,片刻后陆予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他惯常是穿军装的,外套料子有点硬,形制挺拔,其实有点硌人,并不算太舒服......但却带着一点温暖的体温,将她周身的寒气融化。
他先是伸手为她整理衣领,将被外套压住的长发从后颈下面抽出来,冬蝉眉眼淡淡的,也没说话,但那张白皙的脸颊在昏黄的路灯下又被映衬得如此柔软,连脸颊边缘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陆予看着看着,忽然问:“我可以抱你吗?”
他说这话时正双手搭在她肩膀上,两人维持着一个极近的距离,即使他不提出这个问题,也可以随时将她拥入怀中。
“你想做什么还用问我吗?”冬蝉反问他。“随便你。”
“......”陆予苦笑了一声。“不了...不用。”
两人披着夜色,就这样肩并肩地走回去。
在走到政教厅楼下时,冬蝉看见在政教厅外围徘徊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穿着一身战斗服,颓废地坐在外围,怀中放着一枝漂亮的红玫瑰,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是萨尔维亚。
陆予显然也看见了他,立时就皱起眉头,目光不善地盯着他怀里的花。
他不送花是因为知道冬蝉必然会拒绝,即使收下也一定心不在焉,可这不代表他会容忍其他男人带着花来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