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伤心。”
陶皇后轻轻握着她的手,微微叹了口气,目露怅然:你与本宫娘家一个堂妹的性格很是相似,本宫是真心喜欢你,只是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你觉着不舒服了,如今妹妹你竟对本宫警惕至此。”
她顿了顿,忽问:“可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
苏月妩忙摇头,继而一脸不解:“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待六宫宽厚仁慈,是人人都知道的事,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陶皇后看了她须臾,意味深长:“立身再正,也挡不住小人谣诼,本宫也是担心苏嫔心思恪纯,被人误导,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便是本宫的不是了?”
苏月妩并不信陶皇后方才说什么娘家堂妹真心喜欢。
真要是如此,她就不会在那日任由章贤妃冷嘲热讽指责自己,而后又旁敲侧击地附和了。
陶皇后既然非要个原因,那她索性半真半假地告诉她。
苏月妩小心翼翼地觑了陶皇后一眼,小声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嫔妾,嫔妾只是喜欢自在些,先前嫔妾为姜贵人出头,似乎感觉到您有些不悦,可嫔妾便是这个性子,怕以后再做出类似的事惹您不高兴,便……”
陶皇后顿了顿,接着终于展露笑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你,可算是说实话了,本宫就知道,那日贤妃的话让你吃心了。”
她拉着苏月妩的手往软榻那边走去,苏月妩顺从地低头跟着。
两人并坐,陶皇后思忖片刻,坦然道:“本宫承认,那日确实是有些不高兴,所以后来阿娉出言教训你时,没有及时阻止,妹妹,本宫也只是个凡人,后宫发生那样的事,本宫去请罪,又遭陛下训斥,难免心绪不稳,可本宫更是皇后,事后自省,便知道自己错了,等想找你赔不是时,你已陪伴在陛下身侧,再也无暇过来了。”
作为一朝皇后,肯矮下身段对妃子说这样诚恳到近乎认错的话,实在足够让人惊讶。
苏月妩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动容。
陶皇后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她把散下的几缕发丝别去耳后,笑着说:“如今总算有机会了,本宫便认真告诉你,从此以后,只要你不像冷宫里那位魏庶人一样害人,想做什么便尽管去做,本宫给你撑腰。”
苏月妩顿时站起身,满眼受宠若惊:“这……嫔妾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娘娘如此倾心相待。”
陶皇后笑着拉她坐下:“别这么拘谨,本宫自嫁给陛下后,便很难再和亲眷见上一面了,如今遇到你,是真把你当那个堂妹一样对待,她在本宫面前可是自在得很。”
苏月妩真的很难相信。
什么“像娘家堂妹”,太假了。
这世上没有莫名其妙的善意,父亲对她好,是为了以后换取利益;苏遇安对她好,是因为同母和换取利益;冯姨娘和绿枝,是因为母亲对她们有恩;姜筠柔则是因为被自己帮衬过一把。
就连太后姑母,有血亲和东宫相伴过的情分,如今对自己的好里,也不可避免的掺杂着些许家族利益的原因。
相比之下,陶皇后的善意来源就太立不住脚了。
换位思考,苏月妩现在遇到一个和母亲很像的妇人,即便会惊讶伤怀触动情肠,但也不会一开始就对她百般示好,至少要先接近,了解她的为人,再决定要不要深交。
见陶皇后笑意柔然地看着自己,苏月妩似是犹豫片刻,然后试探轻轻回握住她的手:“那嫔妾以后就把娘娘当堂姐一样对待了,娘娘可别嫌嫔妾聒噪呀。”
横竖已经说明白不会受制于她,便是表面演一出情同姐妹又有什么妨碍。
陶皇后听她这么说,面上笑意更深:“就这样才好呢。”
殿外,绿枝都已经做好让人分两波,一但出事,就一波去养心殿,一波去慈宁宫求救的部署了,却被青黛笑着叫了进去。
坤宁宫里,陶皇后和自家主子相谈甚欢,甚至还吩咐太监去御膳房准备两人的晚膳,显然是要留下主子共用。
苏月妩看了她一眼,递过去一个表示无事的眼神,绿枝这才放下心,恭敬地侍立在旁边。
两人便从下午一直聊到天晚,一块儿用了晚膳,陶皇后才吩咐青黛送她们离开:“天色已晚,路上恐怕不便,青黛,从坤宁宫选一顶软轿送苏嫔回钟粹宫吧。”
因为扮了一下午的姐姐妹妹,苏月妩此刻也没有再表现出受宠若惊,只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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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张贵德第不知多少次从殿外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万念俱灰地回禀道:“陛下,苏嫔娘娘还是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