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炩主儿点头,她真正决定了的事,固执起来谁都没办法,进忠还想着让春婵澜翠她们一起劝一劝,春婵却是直接摇了头,说主儿心意已定,奴婢们再劝也是枉然,进忠公公您平日里说话管用,是主儿疼您,体贴您费心辛苦,自个儿愿意退步,如今这事儿您都劝不动,奴婢们就只有听吩咐遵命的份儿了。
进忠没了法子,包太医终究是听从皇帝和皇贵妃娘娘的命令,主子让他说多少、他就往外透露多少,甚至连主子都不一定能听到全部的实话。他一个内侍,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奴才,总不能把包太医的亲眷族人抓起来逼迫他说实话。
所以他只能兢兢业业的盯着嬿婉好好养身,好在汪荃先前留了不少针对皇贵妃娘娘体质开的养身汤剂和药方子,配合着膳食、药浴和日常泡脚,嬿婉被照养的好,一年里都没怎么生过病。
卫嬿婉在今年初春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把先前献给乌拉那拉氏皇后的那株红梅树找借口移植到了自己宫里,她没刻意瞒皇帝,皇帝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倒是又赏了些红梅花样的苏绣屏风和首饰,连带着一柄象征着身份地位的七尾侧凤簪钗,和一柄违制的九尾凤簪钗,还特意在赏赐的口谕里加了句“不可推辞”。皇帝一定要赏,卫嬿婉只好再三的跪地谢了恩。
其实卫嬿婉移栽那株红梅倒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皇贵妃的身份,去跟早已落势的皇后别风头,只是那株梅树皇后并不怎么照料,她偶然听汇报六宫事宜的宫人说,翊坤宫里先前皇贵妃娘娘进献的那株梅树都快枯死了,终归是不吉不雅,问是否换一株新的,至少把现在这株枯梅移出宫去。卫嬿婉念着是进忠娘亲身死的那片梅林里移来的,不想就让它委顿枯死在翊坤宫里,问了专门侍弄树木的匠人说还有的救,才找了个理由挪到了自己宫里。
她亲自照料着,没成想那株梅树在春末时节居然在枯枝上又开了花,卫嬿婉十分高兴,又让人追了肥,等皇帝再来永寿宫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满树的红梅花开。卫嬿婉看皇帝心情还算不错,忙借机说了好些吉祥话,意思是承沐了皇上龙气恩泽,才有了枯树生花的奇景。皇帝先前听说了皇贵妃从翊坤宫挪了棵半死的梅树,本来还觉得皇贵妃做什么又犯傻,给自己的永寿宫寻晦气,没成想她并没有在意是曾经的死对头宫里挪来的,竟然亲自照料了这株她往日里进献给皇后的梅树,而且还给重新养活了。
皇帝心里有些感慨,这只小雀儿终究长成了足以在他身侧并肩而立的小凤凰,倒是有些微的愧疚于他并不能再给她册立皇后之位。见皇贵妃似是有些讨好的颂扬他恩泽天下,应该是怕他看见这株翊坤宫里挪来的梅树想起旧事不高兴。皇帝心里骂她傻,明知道可能引自己疑心或者不愉,还是为着棵红梅树的死活冒风险,皇帝有时候真想撬开她的小脑壳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
“这时候知道讨好朕了?花房里多少奇珍异草由着你挑,偏你就挪了棵半死的梅树进永寿宫,朕还当你是跟朕赌气,故意挑翊坤宫的残枝呢。”皇帝故意凉飕飕的看着眼前悄悄觑他神色的皇贵妃,她怎么还跟只小兔子似的拿那双圆眼睛一下一下瞟他,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了?真是,成何体统。皇帝还有兴致悄悄腹诽。
皇贵妃那兔子一样的胆子又颤颤巍巍的缩回去了,手指勾啊勾的来拉他的手,皇帝一边忍笑一边瞧着皇贵妃小声的给自己辩驳:“臣妾冤枉,臣妾只是觉得,这梅树是臣妾领进宫里来的,原本在京郊的梅林里是最大最好的一棵,总不能就让它这么委顿枯死在宫里。臣妾问过花匠了,还有的救,才冒犯了翊坤宫娘娘,把这梅树挪到了自己宫里养。皇上别生气,也别让臣妾再把树挪回去,好不好?臣妾再让花房挑些好养活又好看的花木送去。”卫嬿婉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养回来的梅树再被挪回去,可怜巴巴的跟皇帝撒娇求情。
皇帝无了语,他这个皇贵妃的脑子是不是长得跟别人就是不一样?他九尾凤簪都赏她了,还能为着棵树再给兴师动众的挪走?这梅树被她好不容易救活的,他又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皇帝无奈的摇头,捏着她的脸颊揉了揉,看她还一副“皇上金口玉言快答应臣妾”的模样,最终笑出了声:“好~ 应你。你这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儿正事?除了点心就是花木,赏你的凤簪怎么不戴?嫌七尾的尾数少?不是还赏了你一柄九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