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思索,双眼眨了又眨,其中的火燥渐消,眸光终于软化。不久,她低声致歉:「对不起。」
「讲和了?」他伸出手。
她没说话,只缓缓递出手,让他握住。他紧缩了一下手,感觉她手心的粗茧依旧,「还没吃饭吧?」她肯定是空着肚子来的。
她摇摇头,意兴阑珊。
「介意我请你吃消夜吗?」
「不用你请,我身上还有钱。」
「想吃什么?」
「夜市。」
夏萝青再一次让他见识到她强大的消化力,当他在车边等着她采买回来,双手兜着大袋小包走近他时,他忍不住瞠目,「你知道我吃过晚饭了吧?」
「放心,我保证吃光。」
这句话的真实性他非常怀疑,她还顺带买了半打罐装啤酒,准备豪饮的气势。
「我们到哪里?」他随口问。
「到我那里吧。」她说。
到我那里吧。
头一回有女人对他说出这句话不带任何暧昧色彩,果然她接着说:「我酒量不好,在外面要是醉了,总不能要你背我回家。」
公寓里另两名女孩见到他们一起返回,异口同声道:「你哥又来啦!」
「嗯。」夏萝青漫应了一声,不作解释。
进了房,开了灯,他环顾了一下,房里一样素净整齐,没添加多少东西。对于简陋的香闺被异性轻易窥探,她没有表现出别扭或羞赧。两人在书桌旁坐下,她把买来的小吃摊开,盐酥鸡、花枝、卤味、米肠、烤玉米、猪血糕……殷桥实在不愿细看,这简直是自毁式吃法!那纤细的女体是如何盛载足供三人份的食物的?
但见她毫不客气地吃起来,表情落寞,垂眉低目,只嚅动嘴巴却不说话,间中只寥寥问了句:「你不吃吗?」
他摇摇手。
「那你上来干嘛?」
「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你真是怪人!」
不消多久,她就在他面前展现超级吸尘器的功力把那摊食物吃干抹净,就在她啃完最后一口烤玉米,殷桥又更肯定了一件事——夏萝青完全不在乎会在他心中留下任何负面形象。
收拾干净桌面,接下来她开始喝起啤酒,喝完一瓶即打起连串酒嗝,又开了第二瓶,连喝数口没停过。上了两次洗手间后,战力再开,续饮第三瓶,自始至终都在独酌,没邀请他喝过一次,他狐疑问:「怎么想喝酒了?」
「这样就不必想不开心的事。」
「你该学着放手,别老是以为可以承担和你无关的事。」
她转头望向他,弯起唇角笑了,脸颊浮起红晕,笑容有点迷糊。「有时候觉得累了,我也想像你一样。」
「像我怎么了?」他趋前倾听。
「像你一样心里没有任何人。」
他怔住,暗讶,「谁告诉你的?」
「你——」她伸出食指,覆在他唇上。「你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过。」他抓住她的手。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猝然贴近,鼻尖就要碰着他,一双猫眼直勾勾盯住他,似探照灯探进他眼底,得意地笑,「我看到了,你骗不了我。」
他清晰闻到了她唇上冰啤酒的味道,觉察出她已在微醺状态,说话有些慢半拍,他不知道的是她的酒量其差无比。
「小萝,你还愿意和我见面吗?」他趁机问。
「好啊!」她没有犹豫。
答应得异常爽快令人怀疑她脑子糊涂了。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
她回头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咬字不太轮转地回答:「见面吃饭不是吗?我想通了,我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吃饭是好事,如果你不介意请客,反正我们在一起也就是吃饭,还能做什么?」
他骤然大笑,「你想做别的我也不反对。」
「才不要,我不想和你做别的事。」
「为什么?」
「我又不想爱上你。」
如此直白的答案,显然酒精已经控制了她的思维。
「爱上我有什么不好?」他逗她。
「就是不好。」
他将她连人带椅整个转过来拉近,两人促膝面对面,她的双颊整个红透,眼神已现迷离。
「你怎么知道不好?你想不想试试?」他悄声问。
「试什么?」
「爱上我。」
她咯咯连串傻笑,「我又没疯。」然后,她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待会走时记得带上门。」往前一磕碰,前额抵着他的胸,没了声音。
他确定了第二件事,她酒量非常糟,喝醉的方式是彻底断片,绝不拖沓。
他让她靠在胸前一会儿,才拦腰抱起她,安放在床上,站在一旁察看了她几分钟,确定她不再有动静,替她关了灯,合上门,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