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经过祈铭的专业碾压,这六份简历看上去比之前那些可漂亮太多了:人均发表过SCI,两篇打底,学历一水的博士,参与的科研项目最次也是省一级的,导师都是业界赫赫有名的大佬。莫名的,唐喆学感觉这些前途无量的娃们投简历根本不是为了进悬案组,而是为了挑战一下“变态”的面试官——在高腐解剖室里搞面试,他估计这事儿也就祈铭干的出来。
当初听说林冬要招个有法医专业背景的组员,祈铭曾对林冬发出过灵魂拷问:“你是打算抛弃我么?”
那稍显哀怨的语气,不知道的得以为林冬渣了他,给唐喆学憋的,想笑又不好意思当面笑出声。
再听听林冬是怎么回答的:“没那回事,祈老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无可替代的,招人是因为每次占用你宝贵的休息时间帮我复核尸检报告,我都深感愧疚。”
多么标准的渣式回复,令唐喆学没想到的是,祈铭还挺吃这套,转头乐呵呵地帮林冬去面试组员了。可能是太过尽心尽力的缘故,比招自己的实习生时手段还“凶残”,把烂的流汤儿的尸体“哐当”往那一搁,面试的挨个来。可怜那些衣着笔挺的应聘者们毫无心理准备,进去一个吐一个,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回答问题。
然后祈铭还有理有据,说什么“高腐解剖室的前身是悬案组办公室,在这里面试悬案组新人有仪式感”,给林冬都气笑了——铲我老窝的时候你怎么不提仪式感?
老窝是回不去了,不过林冬好歹又多弄了间储藏室。比起其他部门要卷卫生纸都得看老贾脸色的程度,唐喆学甚至怀疑过贾迎春有什么把柄攥在林冬手里。话说回来,老贾的为人当真是光明磊落,从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搞就把人拉到局长办公室,当面锣对面鼓地告状。好处是他的人格不受质疑,坏处嘛……看看方岳坤日渐增多的白头发就知道了。
午休到两点,下午约的两个家庭也都到了。唐喆学负责审郭嘉琦,谭笑那母子俩交给文英杰。看聊天记录,谭笑属于明显的从众心理,别人让干嘛就干嘛,以免被小团体排挤在外。而郭嘉琦则另当别论,看他在群里说的那些话时,唐喆学就感觉像是有条毒蛇从背上爬过。
一如所料,被唐喆学怼脸看照片证据、严厉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时,这小兔崽子居然侃侃而谈:“一百年前,女人如果被男人看到光脚是要自杀的,但现在?你看满大街都是穿着吊带秀身材的女人,还有那种狼孩熊孩之类被动物养大的人类,他们不会觉着光着身子在街上走有什么问题,羞耻心这种东西是后天培养出来的,是身边的人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警察叔叔,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一刚满十四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唐喆学真不知道该感慨是他妈思想进步的太快,还是现如今的舆论环境过于肮脏。再看身为监护人的郭敏丞,听到儿子的“高谈阔论”丝毫没有流露出责怪的神情,反而面露赞赏。而他的这种表现,让唐喆学不得不认同林冬的怀疑方向——药是郭嘉琦从爸爸那得到的。
“那你说说吧,药是哪来的。”
“我妈卧室的床头柜。”
兔崽子说话的同时,偷摸瞄了眼父亲的表情,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几乎就是个一闪而过的动作,却仍然被唐喆学捕捉到,同时捕捉到的还有他话语中隐含的信息:“你妈妈的卧室?你爸和你妈分房睡啊?”
郭敏丞立刻出言抗议:“唐警官,你问孩子问题,不该涉及监护人的隐私吧?还有,请注意跟未成年人说话的语气,否则我投诉你。”
——不愧是律师,大概是昨儿晚上恶补了相关法条及司法解释,跑这儿给儿子当辩护人来了。
“督察在九楼办公,政委办公室隔壁。”唐喆学干脆给他指了条明路,“郭先生,您的妻子已经被正式拘留了,通知书将在十个工作日内寄达。”
面对“威胁”,郭敏丞的态度堪称冷漠:“我早就跟她说过不要从国外带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回来了,她不听,现在出了这种事,我也很苦恼。”
那您好歹装出副苦恼的样子啊,唐喆学暗暗腹诽。正是对峙之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黄智伟进屋递唐喆学一份检测报告,又细细打量了在场的父子一番,转头默不作声地出屋。自打接手这案子,他一想起来媳妇那揣着双胞胎的肚子就发愁——生闺女吧,怕被欺负,生儿子吧,又他妈担心嚯嚯人家姑娘。
唐喆学翻了翻检测报告,“啪”地往父子俩面前一拍:“别编了,那药瓶上就没兰秀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