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娜缓缓抬头,对上对面人的视线,无比平静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希维尔子爵,马克·辛克莱,哈蒙·米切尔森,欧文·奥尔德里奇,安德鲁·本杰明……还有我的父亲和……妹妹。”
她的声音顿了下,又忍不住带着感慨笑了声:“光是我知道的就有这么多,这么多条人命……我真的很好奇啊,侯爵阁下,到底是什么秘密这么可怕……我真的很好奇!”
被攥住的手臂突然发力,居然把莱勒科侯爵的上身带着向前踉跄了一下,让他不得不俯下身,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看在父神的份上……莱勒科侯爵,我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利昂娜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手里的'东西',你知道里面的内容吗?”
对上那双烟灰色的眼睛,恍惚中,莱勒科侯爵似乎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比起他这个过于张扬的儿子,拉塞尔·弗鲁门是个性格更加内敛的人,即使对现状不满也不会像面前的年轻人一样直接说出来。
他只会用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瞳注视着对方——就像现在这样——他曾经以为他是个很容易看懂的人,他曾经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可直到后来得知他都做了什么后,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看透过拉塞尔·弗鲁门。
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异常执着的人,执着甚至是固执地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
在这条路上他们也许会收敛起自己的锋芒,也许会为了隐藏自己、假装走向其他道路。但只要一天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的鞋尖就不会彻底转变方向。
莱勒科侯爵从未像此时这样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胸口顿时传来一阵闷痛。
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庞,往日的回忆不断从眼前划过,两张并不是那么相像的脸,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慢慢重叠到了一起。
“看在父神的份上……”
他看着拉塞尔那张许久不见的脸,用那令人怀念的声音缓缓开口道:“我想知道真相,阁下……您真的不知道杀死我(父亲)的真凶是谁吗?”
啪————
莱勒科侯爵突然甩开自己手里的那只手臂,脚步也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老侯爵唇边的胡须颤抖着,伸手指向面前的年轻人:“你这样……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带在身边?你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难道就要这样白白浪费掉吗?! ”
他的激动与利昂娜的冷漠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琼探长和另外两位警员完全不敢出声了,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们对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之间必然会发生一场不小的争论时,利昂娜却在与莱勒科侯爵对视数秒后率先低下了头。
她一言不发地从口袋取出一只信封,直截了当地将它递了过去。
这个举动不但是琼探长三人,连莱勒科侯爵都愣住了。
“希望您能说话算数。”
见莱勒科侯爵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她又捏着信封晃了晃:“您要说也没关系,但也请实话实说,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莱勒科侯爵看了看那只递到眼前的信封,终于恢复冷静,从她手里抽走信封。
“……我知道现在你估计不会相信,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出任何意外。”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青年,这才朝琼探长三人递了个眼色:“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回一趟治安所。”
***
谁也不知道莱勒科侯爵对奥本伯爵说了些什么,但等他们两人从办公室中走出来时,奥本伯爵亲口断定那封信与希维尔子爵被杀案无关,并表示那不需要被当成案件的证据存放起来。
尽管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可真正听到顶头上司这么说后琼探长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他不是傻子,结合小弗鲁门先生和莱勒科侯爵的反应,说不好那只信封里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不过就跟小弗鲁门先生说的一样,那并不是他们有资格知晓的……
好在这种失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总监大人的怒骂声转化成了麻木。
“治安所的规章制度是被你们吃了吗?你们怎么敢让一个外人跟你们一起去查案!”
盛怒下的奥本伯爵这次都没有顾忌利昂娜就站在旁边,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属下骂得狗血喷头:“是谁给你的这种权力?是不是巴顿那个家伙— —”
“是我。”
匆匆走上楼的切尔曼伯爵大步上前,直接站到奥本伯爵面前:“是我拜托怀特伯爵协助他们寻找线索。”
奥本伯爵被他理所应当的态度震惊,继而更加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作为庞纳治安所的t副总监,现在是想要带头挑战治安所的权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