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状态后的拍摄顺利不少,待到樊梨一声令下示意她们这一组造型ok,明夕瑀才轻轻松开搂着秦自茵的手。对方出乎她意料的投入,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还微微战栗着喘息,秦自茵没有助理,明夕瑀就将自己的小助理叫过来,让秦自茵乖乖跟着找到她的椅子去休息。
最后的一组造型,两人都是裙装。
秦自茵一袭白色长裙,精致的剪裁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却不落低俗,唯有肩膀处妆点黑色长绒,衬得她像一只迷失人间的精灵。而明夕瑀则一身黑裙,腰部对应装点了几支白羽。她虽个子高,骨架却不粗壮,裙装强调出利落的直角肩线条,整个人野性又高傲。
近一天的接触,两人依旧契合的气场使秦自茵态度也随意自然不少,笑眯眯地看造型师给明夕瑀头发上撒上亮晶晶的粉末,“好久没见我们家夕夕穿裙子了,还挺怀念。”因为有一个梦想养出小公主的妹控哥哥,明夕瑀小时候没少惨遭明修玦直男审美的荼毒,各种各样的小裙子一直换到她终于有一天能狠下心拒绝自己哥哥受伤的眼神,因此在秦自茵的记忆里,明夕瑀总是仗着自己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的脸到处调皮捣蛋。
后来在“以梦”舞台上为了和她的曲风搭配,也为了不和同队的华晴晴撞款,她的舞台装多以连体衣或者长裤为主,还让秦自茵暗自遗憾了好久。
明夕瑀不是没听出秦自茵语气里的打趣和调笑,但她被那句“我们家夕夕”狠狠地撩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支支吾吾应了几声。
造型助理见好好一个又A又飒的明夕瑀瞬间变成呜呜嘤嘤小奶狗,顿感多余。
惹,明夕瑀,好完蛋一女的。
于是等到造型结束明夕瑀才堪堪恢复正常,她扶着下巴看了看秦自茵,“May老师,能不能给姐姐脸上添几道伤痕?现在这样总觉得太素了......”
樊梨听闻心念一动,忙找来特效化妆师,在秦自茵露出的肩膀、脖颈和侧脸画上几条类似野兽抓痕的伤口。伤口没有皮开肉绽,不至于过于血腥引起不适,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美,反倒多了几分残缺的凌虐脆弱感。
待造型最终满意,两人才准备拍摄。最后一组布景很有樊梨风格的艺术感,粗犷的原始自然。场中是一张宽大的圆形石台,上面布满枯枝和荆棘,石台四周却是鲜花簇拥,生机盎然,在昏暗的灯光下却只显示出即将凋零的蓬勃。
“你们两人躺上去,面对面,小秦躺右边,让镜头能拍到你眼角的痣。对,没错。”樊梨肉眼可见地创作欲爆发,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少,“贴近一点,现在镜头里看上去还不够近,要有那种若即若离却不能逃离的禁锢感。”
“OK,这个距离可以了。明夕瑀别碰小秦。小杨你把枯枝和荆棘缠在她们身上,别挡住脸。对,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灯光准备!”
秦自茵躺在冰冷的石台上,面前不过半掌距离就是明夕瑀的脸,遵循樊梨的要求不能在对视时移开目光。
半掌之隔的明夕瑀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两人挨得太近,她甚至害怕通过石台的传递被秦自茵听出自己的不平静。
时间仿佛一瞬之间拉长折叠,明夕瑀想起那个夏夜。
*
她和秦自茵的相识说起来是难以置信的狗血。
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到残忍,单纯得凭借一个似乎最平常的规则就能维持运转——“合群”。他们三五成群或是双双结伴,像是一群群小鸭子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地从这里到那里,看上去天真又无忧。
但总会有一些孩子与众不同。这些不同可能是家庭出身,可能是身材长相,又或者只是稍微性格内向,便会被打上不够“合群”的印记,渐渐地、无形的被排除在这些小小的队伍和群体之间。
有点不幸的是,自从明夕瑀被发现家长会上来参加的永远是她年轻的哥哥而非父母的时候,她就被似有似无地划入了不够合群的那一类。
“没有爸爸妈妈”“孤儿孤儿真可怜”这样的词,在那段时间里充斥着她的生活,在那样一个超乎重视自尊的年纪,将她的骄傲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早熟多慧的妥帖又让她不愿告诉当时为保住父母心血产业苦心周旋分身乏术的明修玦,于是在学校只能愈发沉默地将自己关进自己的小黑屋里,变得更加敏感、阴戾,小小的身躯里是藏不住的对世界的冷漠。
所以一开始她不喜欢秦自茵。
不能说是讨厌,毕竟秦自茵这样的孩子,很难让人产生彻底的负面情绪——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俗气,但她的确就像是冬日的太阳或者星稀夜晚的月亮,明亮却不刺眼不灼热,安安静静在那里散发适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