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虑还清楚记得,当时仍在那个古董店里,两排木椅,屋子主位上只有一只红木桌,旁边一把太师椅,爷爷安然坐在椅子上喝茶。自己站在爷爷身后,看着房间里捆绑跪下的三十来人和拿着枪的心腹。刚经历一场打斗,吴虑也有些挂彩,都是些小伤口。两排木椅上是几个大盘口的当家,神色各异等着爷爷发话。
爷爷放下茶杯,坐的端正而放松:“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人来来往往的,规矩不能破。”吴虑领会爷爷的意思,给心腹一个眼神,表示可以动手。心腹对准叛变伙计的后脑,一人一枪,丝毫没有犹豫。几位当家什么脸色都有,倒都一言不发,整个房间里就只是枪声、倒地、枪声、倒地……
太师椅上那人垂着眼眸神色怜悯,却分毫没有避开视线,正视一地血污。
“今儿叫各位过来,什么原因大家都很清楚。呵,我倒是早就听说有几个堂口想要不利,还心想多半是别家人捣鬼,耍了出离间计,不成想竟然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心里真是比谁都难受。
“我吴邪对别的事情都能容忍,就是过命的弟兄和家里的亲人,那是半分都委屈不得。今儿咱们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谁伤我吴邪的人,我一定叫他加倍偿还。”
两边有心腹提来麻袋,看样子挺沉。他们放在屋子中间后等待爷爷的指示。爷爷点点头,伙计手起刀落把麻袋割开,周围当家的倒吸一口冷气。
“前一阵有人勾结陈家,到底下一个堂口闹事,折了我五个弟兄,现在以三抵一,大家正好都做个见证,免得又有人风言风语,说吴邪不讲信用。”
爷爷扫视一圈屋内,继续说:“各位都是这一行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比我更清楚,只有这规矩立在那儿了,各口子的人才能安安生生把自己的活计做好,咱们上下才有饭吃。干咱这行的,脑袋别在裤腰上,谁都不容易,都心疼心疼自个儿,也心疼心疼自家伙计弟兄。可别粽子机关都闯过来了,倒是折在自己人手里。
“吴邪不才,没什么大本事,干不了惊天动地的伟业,想着的就是如何把这上上下下的兄弟养活了,叫人家下斗前无后顾之忧,出了斗该得的利一分不少你。还是那句话,咱都凭着规矩办事,把自个儿的活干好。等得了利,有吴家一份,自然不忘兄弟们那份。”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轻轻拨着茶叶,没有杀人的戾气也没有故作冷淡,从容如同一国之君。
伍
吴虑第一次下斗的时候14岁刚过,并不是多凶险的斗,也没有遇上什么难缠的东西,倒是有一个粽子,被伙计们大火力打死了事。有粽子的墓并不多,吴虑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那一年他频繁下斗,一方面是练手,另一方面是积累起威信,免得年纪太小镇不住下面的人。斗的选择自然是爷爷花费一番功夫的。
妈妈教的急救处理的东西还是很有用,又是自小练出的家学渊源,身手到底好些,这样偶然的也救了好些人。一来二去结识几个过命的弟兄,渐渐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爷爷对于他的表现很满意,他觉得骄傲,不过这些是没办法跟父母和胞姐说的,他感到一种无奈,似乎最引以为傲的部分无法被人理解。
吴虑有次这样跟爷爷说,爷爷看着他轻轻的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陆
15岁多,吴虑开始接受打理家族产业,遇到很多人情世故方面的东西,有时吃了闷亏却说不得,有时被背叛却无法反击。他毕竟年纪小,时时刻刻得记着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免觉得累,反倒是下斗还轻松些。金三角利益相通,秀奶奶、平姑姑跟子彦叔叔都帮着他,虽然不容易,但终究是慢慢走出条路来。
因为爸爸不是这一行的,爷爷年事又高,不然吴虑也不需要这么早就忙着接班。连一贯“狠得下心”的花儿爷爷都觉得太早了,言语中不免透露出点对晚辈的疼爱。吴虑只是笑着说:“花儿爷爷,我比你当年大了7岁呢。”
花儿爷爷看着他,终究是摇头苦笑:“也罢,你们吴家人,我们解家理解不了。”
柒
五七上坟祭祀,回去的路上大家各自上车,吴虑有意留在后头,站在那个年轻人旁边低声说:“你是哑巴张。”年轻人仍然淡漠的看着墓碑,根本没有理他。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妈妈回头看一眼儿子,吴虑远远摆摆手表示自己开车回去。
年轻人不急不缓往车那边走,眼看没打算理会吴虑。新任吴当家倒也不恼,他站在原地对年轻人喊:“你们家的黑金古刀,还有那块鬼玺,你都不想要了么?”见年轻人仍然没有触动,他啧了一声,忽然跑几步上前横踢对方后脑。张起灵根本没回头,抬手一挡竟然就格住了吴虑的腿。吴虑不甘心,趁势凌空扭腰攻击下盘,张起灵倒是只用胳膊和腿格挡,虽然毫不费力却没有攻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