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名安怎么着都是周家现任家主,怎么可能在大年初一这天腆着张脸上钱府的门, 未免有些太给钱家人脸面了。
要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人可以用,像钱府这样的人家,他能垂眸看一眼都算屈尊。
如今拜年他不可能自己来, 只着了身边下人乘坐挂了“周”字灯笼的马车来,已经算给足钱家面子。
除了这点, 周名安不来还有一个原因。
他要是亲自登门, 倒是真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摆明了有所图谋。
钱母这个人跟一心只认钱的钱父不同, 人比较精明利己但也着实疼自己亲生的孩子, 自己的算盘打在了钱柚身上,钱母做为女人跟母亲说不定能猜出些什么。
他态度要是过于热情,钱母必然心生防备,到时候打好的算盘才是真的空了。
只有他表现的若即若离似是而非, 才能稳住钱母以及引诱钱柚主动上钩。
加上朝廷派来挑选皇商的官员这两日就到新水州了,周名安此时正忙着在新水州物色宅子代替当地之主司家招待官员呢,这才是他的正事,钱柚不过是个能锦上添花的配菜。
就如周名安猜测的那般,大年初一周府的人来送礼, 就已经引得钱母狐疑跟防备。
钱母望着礼物,视线着重放在那根点名要送给钱柚的金簪上, 脸上不见半分喜悦, 反而皱眉沉思, “周家那样的人家,可没必要巴结着我们。”
相反, 应该是她们巴结着周家才对,就算是送礼,也是钱家给周名安送礼,万万没有周名安给她们送礼的可能。
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们可曾见过司家今日给谁送礼拜年吗,不都是排着队等着进司府送礼。
“要么说你是妇人之见,”钱父张口就说,“如今我们跟周公子是合作关系,昨夜又一起过的除夕,我托大一些算他长辈,如今他人在新水州还用得上我们,今日来给我们送礼多正常。”
不过是人情往来罢了。
自从跟周家搭上线后,钱父整个人又重新抖落起来,也不再卧床养病了,反而精神焕发犹如迎来第二春。
先前司家求娶钱家女时,钱父的反应跟现在一样,像是已经置身在数不完的金银窝里,开心到连最基本的防备都没了。
钱母睨他一眼,没当面说什么。
人情往来就如流水,只有双方地位平等水流才能做到有来有往,可若是高低悬殊太大,水只会朝低处流。
周家跟司家一样都位处高处,能漏漏手指缝朝下流出去的水送出去的礼,多半有所求。
而流下来的水必然也不会全是好水。
大家都是商人,谈的只有利益没有感情,钱父竟连这最基础的东西都忘了,还一口一个“贤侄”跟“长辈”。
钱母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抬手揉着额角,懒得再看钱父一眼,任由他抱着礼物看来看去甚至去邹氏那里炫耀。
她那天怎么就没下手再重一点,直接给他砸傻了呢。
一个自诩聪明的蠢货比一个真傻子还要让人觉得糟心。
“娘。”
钱父刚出去,钱柚便提着衣裙脚步欢快的进来,开口就是笑意,手往前一伸,“周名安送我的礼物呢。”
东西刚送到钱府钱柚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昨天晚上周名安亲口许诺的,要送她一根不逊色于钱橙的簪子。
这送的是簪子吗?钱柚难得动脑子,觉得送的是身份,比如说,周家主母的身份。
到时候自然不比钱橙差。
所以她迫不及待过来了。
钱母心累到捏着鼻梁骨,闭着眼睛说,“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怎么能收别人的簪子,放那儿,让我想个得体的理由把簪子给周公子送还回去。”
不管周名安打的什么主意,都不能打到她女儿身上。
她大女儿跟儿子已经成家,现在唯一能让她放在心头上的也就只有钱柚的婚事了。
要不是实在宠爱钱柚,钱母当初也不会在司家要用钱柚给司锦冲喜时,冒着得罪司家的风险连夜把钱柚的生辰八字给改了,然后将钱橙推出去替嫁。
她唐宝蓝为了女儿都敢得罪同在新水州的司家,现在自然敢得罪周家。
没有谁跟谁的利益是永恒坚固的,但女儿却是她亲生的,是她身上实打实的一部分。
这便是她跟钱父不同的地方。
“为什么要送还回去?”钱柚瞬间不满意了,跺脚说道:“我不愿意。”
能把钱橙比下去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