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又气又急:“郡主!你若想我死,你可以直接说——”
黎梨显然也明白了新的佐料不适合入茶,心虚得不敢接话,速速起身就逃离了现场。
她寻了借口,装成一副有急事要找萧玳的模样。
那时云谏与萧玳正站在廊下说着什么,远远就听见一连串的“五哥五哥五哥”朝他们奔来。
她提着裙子跑得飞快,沿途一路惊得花蝶扑簌飞起,整羽的燕雀连声跳着换过枝头。
满院子都是鲜活的动静。
云谏看见她直奔萧玳而来,漂亮的裙摆摇曳翩飞,他有些吃味,阴阳怪气地学她唤“五哥”。
黎梨没生气,好奇地端详着他的神色,再张口就叫他“云二哥哥”,见他瞬间红了耳朵,更有兴致地围着他叫个不停。
还这样叫他带她上树摘枣子。
云谏劝过,到底拿她没辙,真的将她捞上了树梢高枝头,果然她又吓得泪眼汪汪,抱着树干不敢向下看。
他不过没忍住,笑了一声,她扭头就去跟萧玳告状,萧玳不分青红皂白,捋起袖子差点又与他打了一场。
而他与萧玳在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撩事生非的小郡主,不知道又从哪里捣鼓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她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院子里的另一边,又悄悄地往沈弈的茶壶里面加。
……
虽是鸡飞狗跳,但有她在的时候,这座四方庭院永远不缺少热闹生机。
萧玳握起茶杯,憋闷地说道:“天知道她好好地为什么非得去学鞭法,难不成是觉得我们三个护不住她吗?”
云谏没接话。
柔弱的探花郎羞惭一笑:“我确实护不住的。”
萧玳语噎,对着他那副书生身板连连摇头:“也没指望你,文人身骨,怕是连云三都打不过。”
说到这,他又烦闷地朝东方天际远眺。
“那只鸡怎么还没飞回来……再不回来,迟迟又要迁怒怪罪我了。”
茶饮续上,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云谏握着一个浅色的小锦袋,默默把玩了许久,似乎隔着袋子将里头的物什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茶色愈浅,天色愈浓,不知煮到第几壶茶的时候,云谏站起了身。
萧玳:“去哪?”
云谏:“快天黑了,我去接她回来。”
萧玳一把扽起了沈弈:“我们也去!”
*
黎梨揉着手臂走出军营时,一眼就看到了大马金刀坐在茶摊前的萧玳。
“五哥!”
萧玳抬起头,看见牵挂了一日的少女欢欢喜喜地扑到自己面前。
他露出一个堪称慈祥的微笑,还未说话,就见对方飞快地同旁边的沈弈也招呼了句,然后直奔主题——
“云谏呢?”
萧玳话语顿住,保持着微笑转向沈弈:“黎析是不是寄了把煽猪刀过来,在哪?回去帮我找找。”
沈弈:……
“我在这。”
云谏从路边的拐角转出,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给你买点心去了。”
黎梨立时扬起了笑脸,步伐欢快地跑到他身边去。
云谏自然而然朝她伸出了手,黎梨顺手牵住,只一瞬间就压得手上的小伤口生疼,又连忙松了开。
云谏只道是萧玳在旁边看着,她觉得难为情,未作多想,但一低头,就看见她的浅色衣裙上多了几道黑乎乎的印子。
他拧起眉头:“是不是很辛苦?怎么弄成这样了?”
黎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道大意了,赶紧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搪塞道:“没什么,武场尘土大,多多少少都会沾上一些。”
萧玳觉得纳闷:“什么武场,尘土黑成这样……”
只有沈弈长在民间,见多识广:“郡主你这身,不像土灰,倒像是锅灰啊……”
“少胡说!”
黎梨立即打断:“饿了,快些回去吧!”
*
昼尽燃灯,夜深鸣磬,越往人定之时,月色越是胧明。
黎梨小心地处理完手上的伤口,都是药枝刺芽扎的,不算深,府里有的是好药,倒也不算麻烦。
只是忙了一日,委实禁不住困乏。
她早早熄了灯烛,放了红罗斗帐,听着窗外的悠悠虫鸣,就落玉枕。
半梦半醒间,罗帏的珠链轻轻晃响,而后身边的床褥往下陷,腰间多了道箍力,有人从后搂住了她。
黎梨闻见熟悉的花香气,没有睁眼,直接翻身依到他襟前,撒娇道:“今日手累了。”
云谏觉得好笑:“不做什么,只是有些想你。”
黎梨牵起嘴角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会想做些别的。”
云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看见她水色潋滟的唇瓣,蓦地想起昨夜的半场荒唐。
她纵容得温柔,他却逃得狼狈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