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战栗的危险,好似我是条涸鱼,仅靠一点水维持着理智的生机,这一点水还快要被灼热的火焰给烤干了。不仅是来自云峥,那火焰似也正在我血液里流淌蔓延。
我不能失去理智,我两手几乎掐按着云峥肩膀,拼尽全力,硬将他与我推开了分毫。
分毫之隙,似是一丝悬线,火苗一燎,就会断了。
第34章
发着烧的云峥不仅脸颊燥热、面色绯红, 眼角也在发红,更像是喝醉了酒。
这会儿被我推开后,他眸中幽荡着的茫茫然的懵怔, 似是醉酒的涟漪,那涟漪在他眸底幽幽荡荡片刻后,云峥人又本能地靠了过来,似要吻我的眼睛。
我边身体向后避, 边两手紧按着云峥双肩,道:“不行!”又含着斥责大声道:“快松手!”
云峥不松手但也没再进一步动作, 只眸光幽幽地凝看着我,眸底似有未道出口的千言万语。
我心中忽然浮起一丝异样, 盯着云峥道:“……你……你是装糊涂不成?”
“……不是”,云峥嗓音是发烧之人的微微嘶哑, 像正被炭火灼烧着, “起先,我真以为是在做梦……后来, 才知不是梦……才渐渐清醒了……”
我狐疑地看着云峥,“什么时候开始清醒的?”
云峥沙哑道:“吻你的时候。”
或许说话时有微微脸红,但因他本就发着烧,又为先前动作满脸绯红, 真是脸红也看不出来,只听他嗓音涩涩缓缓的,似是拉连的藕丝。
“吻你时, 就渐渐清醒过来了……若是梦,每回靠近你想吻你时, 我都会忽然醒过来,会是一场空, 一个人……”
云峥说着嗓音渐低,不再言语,但深深望我的眸光仿佛仍在说话,正在说:“不似现在,你就在我眼前。”
我心中像是有潮水正在翻涌,涌动着将深埋在我心底的、连我自己也从未正视过的情愫往上推。但我知有些话不该说,一字都不该流露,就冷冷地看着云峥道:“放手,我要走了。”
云峥仍不放手,他掌心暖烫的温度似能灼化坚冰,“你既来了,便是心中有我,既心中有我,为何要走。”
既然云峥是清醒的,我也不好为阿庆他们瞒着了,就为了能脱身,而将事实告诉云峥道:“是阿庆诓我来的,他说的好像你就要死了,好像你就剩半口气,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了,所以我才来看你一眼。”
云峥却听不懂人话似的,仍是固执地重复道:“这便是你心中有我。”
这思路,是不是真烧糊涂了。我微拧着眉头瞧云峥,“我这人虽爱玩些,可也并非是铁石心肠,从前认识的人快死了,怎么都会过来看一眼的,这怎会就是我心中有你,世子是还糊涂着,还是太自傲了?”
“是吗?”云峥湿红的眸子看着我道,“若是蒋晟那等人今晚就要死了,你会特意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我无语时,云峥已再度收拢手臂,将我拥在他怀中,他下颌抵在我的肩畔,低哑的嗓音似是病中的恳求与撒娇,却又像是病入膏肓之人,在长久的隐忍压抑后,最终的警告,“不要再把我和蒋晟他们相提并论了,我知你只是在故意气我激我,明明知道,可每回听你这样说,我心中都会涌起嫉恨的怒火、杀戮的欲|望。”
“那晚我走进芙蓉楼,见你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男人,我几乎控不住我心中腾起的杀意”,云峥道,“明知他们并没有罪,纵有罪也罪不至死,可似乎那时若我手边带着剑,我能将你身边的男人都杀尽了。”
我默默许久,说道:“不能杀人,依景律,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云峥“嗯”了一声,将我抱得更紧后,又道:“你心中有我,所以提醒我不能犯律。”
有种我这会儿呼吸一下,云峥都能立即得出我心中有他这一结论的感觉。
我再默默无语片刻,要继续一二三地列理由反驳云峥时,云峥却不听我说了,径就自顾道:“你口是心非,我不听你狡辩,我心内知道就是了。”
明明在芙蓉楼那夜,事情已经结束,可这会儿局面却又有种濒临失控的感觉。面对这种感觉,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纵这会儿想不出法子来应对,回棠梨苑睡一晚,明早再想吧。
我就随下意识付出行动,一边努力地掰挣云峥的手,一边道:“世子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我要走了。”
然而云峥攥着我手臂的手,像是没使多少力气、并不令我感到疼痛,可却铁箍似的,怎么也掰不开。云峥一点都不松劲,目光紧盯在我面上道:“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