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见云峥为此吃味,忍不住地笑,笑云峥竟为个孩子也要泼两勺醋。我告诉云峥,我与萧绎母亲沈皇后的渊源,告诉他,萧绎私下里会唤我“小姨”等事,说萧绎在我心里始终都会是故人之子,是我的晚辈,这一点,无论世事如何变化,都不会改变。
然云峥当时还是心有芥蒂,嘟囔着说:“现在是孩子,过几年就长大了。”
我见状忍不住笑得更欢,手搂着云峥脖颈,调笑着睨看他道:“我一直以为你自信得很,原来你这样不自信,连个孩子也怕的!”
“谁说我不自信!”被激的云峥,一手搂着我的腰,就勾带着令我双足离地坐在了书案上,云峥吻一吻我,眸中尽是张扬的傲气,“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何可怕的,这世间没人比我更配你!”
我原以为云峥只是在跟我闹着玩,见他还真有把他自己在和没长大的萧绎在作比较,想他这醋吃得也太离谱了,抬指点了点他的眉心道: “成天乱想什么呢,我是人参果吗,谁见了,都想上来啃一口?!”
“就是!”云峥竟说我就是人参果,而后就靠近前来,轻轻“啃咬”我的脸庞,像兽类在标记领地,已成功得胜占有,笑着道,“但只有我能‘啃’!”
“啃啃咬咬”地越来越黏糊后,那一日云峥最终妥协了我对萧绎的关心照顾。毕竟我只为报恩,光明正大,心胸磊落,而他是心胸狭窄、乱吃飞醋,丝毫不占理的。
只是云峥虽妥协了我与萧绎的私下往来,但在刚开始、我和萧绎私下见面时,他都一定会在旁陪同。
无论我和萧绎是一起出门踏青,还是就坐在屋子里吃吃家常饭,云峥都陪我身边。虽口中对萧绎尊称“太子殿下”,但云峥实则以“姨父”自居,不时就挽下我手之类,无声地向萧绎强调我和他的夫妻关系。
但当云峥开始入朝为官后,他就没这闲工夫了,而与之相反的是,萧绎清闲得很。
不似齐王越王受皇帝重用、在朝中有要职,在秦党的刻意打压下,萧绎不得不成日无所事事,是个极为清闲的太子。遂这时候萧绎与我私下往来时,云峥十有八|九都没法再来陪同。
而这几年里,萧绎已长大了,长成了眉目清秀的少年,虽因年少多病外在有两分文弱,但身形修展、肌肤似玉,自是气质温雅、骨清神秀,似连气息,都如雪如月般清新干净。
我与萧绎常见面处,是京中一处清幽别院,萧绎所买下的。不似寻常勋贵家的别院位处富贵地、建造极华丽,萧绎的这处别院地方不大,位处普通街坊,就好像就是京中的一户寻常人家,在院里时,能隐约听到墙外巷中的卖花声。
我与萧绎在此相见,也能都暂时放下彼此的身份,不是那处境尴尬的东宫太子和需守规矩的云少夫人,而就是阿绎和他的小姨,可以安安静静地说说话,自在放松心境,悠悠度过半日浮生。
但在谢沉仍病着时,我和萧绎在此相见,自然无法心情放松。我会在见到萧绎时,就仔细询问他谢沉的病情,再托萧绎送些珍贵的药材到谢府。
即使长大了,萧绎也很听我话,每次去谢府看望谢沉时,都如我所嘱咐的,丝毫不提及我,只是以他个人的名义探望谢沉,送药材时也是。
通过萧绎,我知道谢沉病情并不似京城传言地那样厉害、无药可医,渐渐谢沉好转病愈,我心中不再担忧,再和萧绎私下见面时,也不会再提及谢沉,就像从前的小姨,在小院中陪萧绎说说话、关心询问他的近况,亲手为他做些药膳等等。
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我与萧绎的私下往来,也是再清白干净不过的。
我不知,那说我不安于室的传言,早在谢沉病前,就已落在云峥耳中,不知云峥早在疑我和萧绎,不知这段时间我与萧绎频繁的长时间的见面,无异于在云峥暗暗焦灼的心中添了一把又一把火。
因云峥在萧绎还是个孩子时,就有乱吃飞醋过,我起先并没有把云峥偶尔流露出的焦躁当真,只以为他是在照旧乱使性子而已,嘟囔几句就好了。
然而我渐渐发现,云峥像是好不了了。云峥对我萧绎的往来越发介意,越发不加掩饰地就摆在明面上,甚至会直接问我,他和萧绎谁在我心中更重。
我回答说:“一样重要,又是不一样的重要。”这是我心中的实话,云峥是我的夫君,萧绎是我恩人的孩子,他们在我心中同等重要,分不出先后来,而又不一样。我对云峥是爱情,而对萧绎是亲情,爱情与亲情在我心中没有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