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心岚的整颗心都沉了下来,“她和许文怡联手,想要把你踢出远洲管理层。”
许况没有看她,车子停靠在岔路口的路边,他神色很淡看着一辆辆行驶而过的车子。
“那又怎样?”
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我不在乎。”
陈心岚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真是疯了。”她忍着错愕和愤怒,几乎有些无力的说:“疯了。”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遭受了许家这么多年的不公对待,经历了许文滨惨死、许文程兄妹的为难算计,才将远洲通信握在手里。
他说他不在乎。
“我没有疯。”连续几天加班工作,昨晚才真正有了休息的时间,疲惫感消散了,只透露出疏离和沉静,“我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正常。”
在陈心岚来揽星湾之前,那里很像是正常的一个家。
他的孩子刚过了两岁生日,他的妻子坐在楼下和阿姨温和聊天,时间过得很慢。
略一停顿,他又说了一次:“······活得和正常人一样。”
“被算计、被骗不叫正常,那叫愚蠢。她今天能和许文怡联手,以后呢,你能保证她不再做算计你的事?”
陈心岚压抑着怒气,满脸失望,“和随时会在背后推你一把的人待在一起,还要为了她放弃公司,可怕吗。”
陈心岚语毕,许况侧身看着她,“她算计了我,你打了她一巴掌。那我为了股权算计她的时候,谁又能为她打我出气讨公道。可怕?”
许况轻咬着这两个字。
被他利用过的李书妤,大概也会恐惧他、防备他。
沉默了一会儿,对从小对他寄予厚望、又控制他几十年的陈心岚,许况直白的表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知道她复杂、纠结、怯懦,也知道她留在这里的目的不纯。”
他眼底是一如往常的清冷,“可是,我想和她在一起。”
他想和李书妤在一起。
当初分开的时候,李书妤仰头看着他说:“许况,其实你并不喜欢我。”
直到这一刻,封藏的真心冲破桎梏,甘心被她玩弄,甚至帮助她一起算计自己。
昔日冷傲又薄情的人低下了头,妄图献出自己所有,换她一时半刻的回头。
怎么会是喜欢?
他爱李书妤。
爱她曾经的真心和直率,也爱她现在的一切。包括她的复杂、怯懦和算计。哪怕知道也许没有结局,也知道他们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陈心岚呼吸一滞。
她移开视线看向了车窗外。
还有什么可说的?多年心血付之一炬。
她已经在让步。忍着他一次又一次产生放弃远洲、离开远洲的心思。
忍着他把婚姻当作儿戏,私自筹划调换了商家的联姻对象,结婚又离婚,反反复复的折腾。
“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半晌,陈心岚说。
许况听到了,扯出一个没什么所谓的笑。
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过去,为了避免听到陈心岚说出这句话,他总是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可是现在终于亲耳听到了,却发现这句话的杀伤力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懂事、优秀、年少有为,天之骄子。远洲通信完美的掌权人。
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他从来没有真实的为自己活过,只是在既定的轨道里扮演着虚假的角色。
三十而立,回头一看,除了那些能够束之高阁的冰冷履历,心里孤冷又茫然。他总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家庭破碎,感情生活一团糟。
“赵叔会送你回去。”许况抬手解开了安全带,手扶着车门,“虽然现在再说起这件事,很没有必要。”
陈心岚静静的看着他。
许况迎着她的视线,沉默了下,说:“瑶瑶出意外,并不怪我。”
听到盛瑶的名字,陈心岚神情怔愣,眼睛立刻红了。
“当初你带着我离开,爸从来没有怪过你。每次去医院看他,他都会说让我多听你的话。去世之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感谢你这么多年都愿意支付医药费。”
深冬的风很稀薄,车门打开了一些,车里的温度骤降。
陈心岚不知道自己哭了,只是有些是失神的看着与前夫面容相似的儿子。
停顿片刻,许况彻底推开了车门,下车之前说:“我以后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时候被狗咬过的人,长大后完全有了反抗能力,可是看到犬类也会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心理的恐惧多年不散。
南洲小岛的那几年时光,女人歇斯底里质问,明知道有水塘,为什么还要叫妹妹出去?成了许况二十几年都消解不了的心魔。
小时候被张挽俪和李修鸣抛弃过很多次的李书妤,碰到感情时反复试探、迟疑,害怕不被坚定的选择,害怕成为感情里的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