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军队用的。”
哦!
秦蕊娘立刻就明白了,也露出一个笑:“殿下是希望我为军队供给这样的毛衣?是了,正要与北方开战,又逢隆冬,那我手中这批羊毛……”
“不是,”嬴寒山干脆地说,“我自己军队的我自己找人做。”
“你做了毛衣,去卖给第五靖。”
秦蕊娘又眨眨眼,然后开始疯狂眨眼。
啊?殿下?啊?您要不然还是找地方躺下睡会吧?您都累得说胡话了啊!
嬴寒山用手指敲了敲那张纸,让秦蕊娘细看,秦蕊娘再看就发现,那上面其实有两种织法。一种简单,织出来的和布有点像,一种花哨,隐隐约约有些花样子出来。
“我的军队使用的是简单的织法,你卖给第五靖的复杂织法的毛衣。”嬴寒山说,“他们拿到之后就难以仿制,即使能仿制,所耗费的时间精力也太大了。”
秦蕊娘还是没听明白,她安静地捧着纸,等待嬴寒山说下去。
“这可能有点为难你,但很重要。你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注意到毛衣这种东西,然后从你手里采买一批。这批毛衣不要有任何问题,要足够让他们满意,又对你产生信任。”
嬴寒山合着手:“然后大战在即,第五靖肯定要修缮兵器,更换粮车轮轴,采买琐碎军需。那时候,你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向他们提供货物的资格。”
“能做到吗?”
秦蕊娘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点头,嬴寒山又说:“卖毛衣的钱也别捂在手里,我建议你赶紧去从州和京畿那边买粮,能买多少买多少,到时候第五靖买不到粮,你就卖给他。”
她近乎有点狡猾地笑了:“赚钱嘛,不砢碜。”
这一秒钟秦蕊娘觉得嬴寒山露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气质,它像是一片云翳一样飞快滑过嬴寒山的脸颊,又飞快消失了。
天空布满了云翳。
北边冷得很快,随州已经几乎要落雪了。苍峪王第五靖喝了一碗加了酥油和盐的热茶,披着毛领斗篷出来时,世子栩正在院子里练剑。
小世子有些像他,但没有他那么尖锐和棱角分明,不仅仅是说面容,也是说性格。第五栩没有早早失去父母的爱,没有被宫人虐待和忽视着长大,这个孩子的性格细腻温和,有些像是他的母亲。
第五靖就这么看着他,表情柔和下来。
第五栩练了一会剑之后就累了,擦擦汗跑到树边坐下,把剑递给坐在那里的小姑娘。丹芜王女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斗篷,斗篷下摆用金线绣着花朵,整个人在冷色调的院落里好像一朵初春的花。
“你看懂了吗?”第五栩说,“哪里看不明白的话,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丹芜王女站起来,接过剑,有点犹豫地比画了两下,不像是舞剑,像是一只打湿了翅膀的鸟在扑腾。
第五栩倒是很认真看着这只红衣服的小鸟扑腾,不时站起来给她比画怎么挥剑才合适。
“你可好了,”他说,“比我第一次拿剑的时候好多了。”
第五靖想再走近一点,和儿子说两句话,又想起自己出来并不是为了来逗儿子的,于是暂时按下了这心,向着门边走去。
钟齐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手里抱着一件什么东西。看到第五靖过来,他低头见礼。
“殿下,”他说,“近几日有市官上报,市中多了些未曾见过的货物,其中一样或该给殿下看看。”
他递出手里抱着的东西,第五靖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不沉,但很蓬松暖和,摸上去像是毛。
“此物称‘毛衣’,说是一对商队自天孤学来的织造方法制成的东西,可抵挡朔风严寒。”
“有点意思,”第五靖颔首,“骑兵本就重甲,不可再多穿累赘衣物。但甲胄不御寒,内里衣物不够便四肢寒冷僵木。若将此物置于甲胄内,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是哪个商队在出售?此物是否可以仿制?”
“已经交由匠人查看了,编制方法尚不明了,或许不如直接购入来得便宜。”钟齐应声,“殿下可要遣人与那商队首领接触?不过那人似乎是沉州人士,还是小心为好。”
“无妨。”第五靖说,“启王总不至于在衣物上下毒。若把我换作她,手中有这样的东西,不会让敌手知晓。去召见那商队头领吧,谨慎些无妨,但不必惊吓于那人。”
钟齐应了退下,第五靖手中还拿着那有些怪模怪样毛衫琢磨。
远处刚刚还在舞剑的丹芜王女停下了,她抱着剑,似乎在对地面发愣,但余光却一直盯着刚刚谈话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