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妹就自己找她!别和我说!】
嚯,这是写给谁的呀。
那只神仙鸟哀怨地瞥了她一眼。这东西应该是通人性,秦蕊娘想,不然不至于做出这样明显的“你们神仙打架关我这只鸟什么事”的表情。
它拍拍翅膀,忽而化作一阵炫目的流光飞去,嬴寒山抱怨似地叹了口气,看到了秦蕊娘。
“殿下。”秦蕊娘预备行礼,被嬴寒山拽住。
“别管这些虚的,”那口气叹出去就叹出去了,嬴寒山的表情轻快起来,“我许久没见你了,瘦了好多。”
这走南闯北的女商人的确瘦了,脸颊也黑了不少,把头发盘起来穿上件螺青色滚毛边的半臂,腰上挂上一串叮叮当当的小刀药瓶钱袋,嬴寒山几乎认不出她是之前那个秦蕊娘。
她现在看起来老成又干练,眼睛里有经过大事的商人会有的神色,聪明,真诚,热络。
“苦夏,”秦蕊娘笑呵呵地说,“这立秋就开始胖了。”
“腿这阵子怎样?”
“托殿下的福,从南走到北还未曾掉过队。”
嬴寒山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秦蕊娘感到那只手温暖而粗糙,好像刚刚在篝火边烤过。
这让她短暂地恍惚了一会,当初沉州边陲的匪窝里,嬴寒山把她抱起来的时候,那双手也是这样温暖而微微有些粗糙的。
王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她还像是以前一样有很直率也带点冷峻的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喜欢对身边人摆姿态。
大将军和王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或许对于她身边的人来讲,并没什么区别。
秦蕊娘挪了挪坐席,坐在嬴寒山身边,从怀里掏出那一袋子宝石。
宝石都是挨个用皮子包好了的,但她并不嫌麻烦,一个一个都拆开,请嬴寒山选一枚赏玩。嬴寒山想了想,就真拿了一枚红色的,有点像缠丝玛瑙的宝石块在袖子上擦擦:“这个好,我预备嵌在我的剑鞘上。”
秦蕊娘眉眼弯弯的,笑得很开心。
嬴寒山在手里盘着那块石头,开始问她最近生意的近况。她欠鸦鸦的本金早就连着利息还了,鸦鸦又给了她一笔钱当做参股,每次走商都吃点分红。
这几年的时间里秦蕊娘从一个瘸着腿挑着担子卖杂碎的小商人,到搭上商队大着胆子走商的游商一员,再到如今已经成了有自己商队的出色商人,每每回忆起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王上在帮她,她知道。南边的地界上没有人为难她,想求的便利也总能求到。每次回来秦蕊娘都给她带些精挑细选的东西,嬴寒山也毫不推辞地收下。秦蕊娘知道这是在安定她的心。
但是不够,一块宝石,一张毯子,一身金银线的漂亮披风不足以答谢她的殿下,她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真帮嬴寒山些什么。
“北边的商路已经走通了,”秦蕊娘说,“从臧州到随州,再到草原,这条线沿途都打点过。从州我盘了几个铺子下来,京畿还没落脚,但也快了。”她热切地看着嬴寒山,希望她给自己一点什么工作。去打探消息?可以。去散布流言?可以。
但嬴寒山只是听着。
“这次回来打算买些什么?”嬴寒山聊家常一样问。
秦蕊娘困惑了几秒钟,指指宝石:“有羊,有半大的马驹,有羊毛和挂毯,我带了些羚角回来,能卖上一笔。至于买什么,没有想好。”
嬴寒山点点头,找出一张纸来推到秦蕊娘前面。
“留着羊毛做这个吧。”
这是个什么东西?
乍一看像是织布的图示,但谁会把如何织布画成画呢?再仔细一看却又不然,画上画的是两根粗粗的针绕着同样粗的线,把它编织成一片毛毡样的布,又把这块毛绒的布拼成一件没袖子的衣服。
秦蕊娘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嬴寒山:“这是?”
“毛衣,”嬴寒山说,“或许应该叫毛背心。仅仅用羊毛搓出的线,无需缝纫也无需织造,很快就能做出来的御寒衣着。污损破旧之后可以直接拆成线洗涤。你觉得怎么样?”
秦蕊娘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实在是妙绝的东西,只是,殿下……”
只是这东西看着不怎么好看,富贵人家不需要它来御寒,他们自有更华美的皮草可以穿着。
至于手里没有几个钱的——羊毛多贵呀!他们为什么要买这样一件毛线织成的衣服呢?换上芦絮碎布也能扛一个冬天啊。
毕竟这里是中原南方,这里养不了多少羊呀。
嬴寒山显然看出了秦蕊娘复杂的表情,她诡秘地笑了一下。